第97章 怼怼怼(2)
宜修端坐在上位,微微眯起双眸,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各异的样子,心中暗自思忖着什么。随后,她轻声吩咐身旁的剪秋上茶,剪秋得令后,便恭敬地退下准备去了。
就在这时,费氏才气喘吁吁、手忙脚乱地从外面赶了进来。她的发丝略显凌乱,额前还沁出了些许汗珠,脚步也显得有些仓促不稳,一看便是匆忙赶来,连仪态都顾不上了。进入屋内后,她先是慌乱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尴尬,随后才急忙向宜修行礼请安。
费氏昨天晚上因为那桩糟心事儿,气的一宿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满心的愤懑与委屈,思绪如乱麻一般,直到快到天亮了,才在身心俱疲中转然睡去。
今儿个早起的也是晚了一些,慌乱起身洗漱后,便匆匆忙忙赶来。眼下那两个乌青的黑眼圈都没有来得及用粉仔细盖上,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脸上,这就脚步匆匆地过来给宜修请安了。
费氏踏入屋内,神色略显慌张,忙不迭地走上前,微微屈膝,低垂着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妾身给福晋请安。妾身今日实在不该,因昨夜未曾休息好,晨起时便迟了些,还请福晋宽宏大量,勿要怪罪妾身的这一过错。”
宜修轻轻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舒缓地说道:“都起来吧,一个个的总这般跪下请罪,倒是显得生分了。请安本就贵在有心,大家在这府中都有各自的难处和状况,早一些,晚一些也都是有的。本福晋向来明白大家的不易,自然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些个小事的。只要往后都能恪守本分,用心侍奉王爷,也就罢了。”
费氏听了宜修的话,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连忙又福了福身,声音里充满了诚挚与感激,连声道:“多谢福晋,多谢福晋。福晋如此宽宏大量,妾身定当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更加谨慎小心,不敢再有丝毫疏忽,以报福晋的宽容之恩。”
费氏诚惶诚恐地告罪完毕,这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然后脚步略显仓促地走到属于自己的椅子旁,先是用衣袖轻轻掸了掸椅面,随后才缓缓落座,坐姿端庄却又难掩紧张之态。
李氏方才在年世兰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可谓是颜面尽失,心中憋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此刻,她自然是想着要在众人面前重新找回自己的脸面,挽回那受损的尊严,好让大家知道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李氏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瞧瞧费格格这模样,尤其是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想必昨晚上定是没有休息好呀。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竟能折腾得一宿难眠?”
费氏闻言,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欠身,语气略显生硬地说道:“有劳庶福晋记挂,妾身实在惶恐。妾身昨日确实是不小心茶水喝多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李氏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拉长了声音说道:“我听说王爷原本是要去妹妹你的屋里的。这怎么临了临了,又改了主意?莫不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妥,惹得王爷不快了?”
李氏这人虽说平日里是个大大咧咧、缺心眼的主儿,可年世兰刚才已经把那厉害的话明晃晃地撂在那儿了,那气势汹汹的模样着实让她心有余悸。此刻,她即便心中再有想法,也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说,只能暗戳戳地在背地里背刺几句,试图给自己找点心理平衡,又不至于真的惹上麻烦。
费氏刚刚才匆匆忙忙地进了门,压根就没有听到刚才年世兰的那一番凌厉尖锐的言论。此刻,她瞧着众人那一双双或戏谑、或嘲讽、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都像在看笑话一样紧紧地盯着自己,费氏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耳光一般,那羞愧和窘迫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费氏紧咬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垂着眼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委屈说道:“妾身身份卑微,地位低下,自然是不敢和侧福晋相争的。妾身只求能在这府中安然度日,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年世兰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冷哼一声说道:“费格格这话说的可真是诛心!你的意思是本侧福晋故意抢了本该属于你的恩宠?简直是荒谬至极!王爷乃是堂堂君子,心怀天下,哪里是咱们后院儿这些女人就能够随意左右的。王爷想去哪儿?想宠着谁?这都是王爷自己的意愿,自己的决定,可和本侧福晋没有半分干系。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污蔑了本侧福晋的清白!”
费氏瞬间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说道:“妾身不敢,侧福晋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绝无此意,侧福晋莫要误会,妾身万万不敢对侧福晋有半分不敬和冒犯啊!”
瞧这现场的火药味儿可谓是十足,气氛紧张得仿佛能让人窒息。后院儿的众人一时间也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唯恐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宜修,盼着由她出来打圆场道。
宜修微微坐直了身子,脸上依旧带着那看似和善却又透着威严的笑容,缓缓说道:“诸位姐妹平日里调笑几句,相互逗趣倒也无妨,只是可是到底还是要牢牢记住尊卑有别。这府中向来尊卑有序,位卑者不可妄论位高者,这是府里一直以来定下的规矩,不容有丝毫违背。若是他日还有人胆敢在府中以下犯上,做出有违规矩之事,就别怪本福晋不讲往日的情面,定会依着规矩严惩不贷。”
“如今这府中之人众多不少,然而王爷却就仅有一个。诸位妹妹既然身处这府中,也要时刻谨记安分守己的道理,切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做出逾矩之举。倘若有人胆敢肆意妄为,不守规矩,也别怪本福晋心狠容不下她。本福晋向来赏罚分明,只要诸位妹妹本本分分,这府中自然也能相安无事。”
众人听闻宜修这番言辞,皆神色一凛,连忙齐声应道:“是。”这声音整齐而响亮,在屋中回荡,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恭敬与谨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违抗之意。
宜修的这番话,可谓是深谙中庸之道。其言辞巧妙且周全,既通过表达对众人需守规矩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对处于弱势、受了委屈的费氏予以了安抚,让她知晓府中有规矩可依,不会白白受欺;又同时借强调规矩的不可违背,不动声色地敲打了行事张扬的年世兰,暗示她不可仗着恩宠而肆意妄为。这番话语看似平和,实则暗藏玄机,尽显宜修作为福晋的驭人之术和管理之能。
年世兰心中虽也明白自己昨日的事情做得有所不妥,然而那又能怎样?如今自己的父兄在王爷麾下功勋卓著、颇为得力,王爷对自己更是偏宠有加。就算是自己抢了几次别人的恩宠,那也是王爷对自己的格外偏爱,给予的特殊待遇。就凭那些个庸脂俗粉,若是她们去请,想必王爷还不屑于踏入她们的房门半步呢。
众人在一番风波过后,心内各有所思地喝完了茶,随后便纷纷起身,依次向宜修行礼告退。她们或低头不语,或与身旁之人轻声交谈几句,陆陆续续地退出了屋子,方才还略显喧闹的室内逐渐恢复了平静。
剪秋小心翼翼地扶着宜修,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室内。待宜修在梳妆台前坐稳后,剪秋轻柔地伸出双手,开始仔细地卸掉宜修身上那些华丽而沉重的钗环首饰。她的动作熟练而轻盈,生怕弄疼了宜修。
宜修如今怀着身孕,身子愈发沉重了。眼下正值七月,酷热难耐,哪怕是在这阴凉的屋内,宜修也觉得自己身上燥热得厉害。于是,她便吩咐剪秋将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褪了去,只留了一件轻薄的中衣在身。接着,她慵懒地靠在榻上,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叉子,悠然自得地吃着刚刚用冰凉的井水湃好的西瓜。那鲜红多汁的瓜瓤,每一口都带来丝丝凉意,让她烦闷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
剪秋一边轻轻为宜修扇着扇子,一边带着几分笑意说道:“福晋,这年侧福晋可真是个没什么弯弯绕绕的直肠子。您不知道,今儿个奴婢在一旁瞧着,李氏带着几位格格在那儿说柔格格的时候,那场面,哎哟,奴婢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她们那尖酸刻薄的模样,真真是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神色间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缓缓说道:“这几年不就是这么磕磕绊绊过来的吗?这后院儿的人呢,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没有一个能真正瞧得上柔则的。一个个的,为了争宠,为了那点可怜的利益,明里暗里地使绊子,耍心机,简直是乌烟瘴气。”
剪秋手中的扇子微微一顿,接着又轻轻扇动起来,说道:“这也是柔格格自己选的路,她若是当初听从安排嫁给奉国将军,哪里用得着在这深宅后院受这种窝囊气?不过依奴婢瞧啊,这年侧福晋倒是一个性子直率的人,虽说平日里有那么几分跋扈劲儿,可在关键时候,对着福晋您还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宜修轻叹了一口气,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在这府里面待得时间长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再率真的人也会被磨去棱角,不会再像当初那般率真无邪了。对了,先别只顾着说这些,我问你,接生嬷嬷可都安顿好了?这可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万不可出了岔子。”
剪秋微微欠身,面带微笑,恭敬地说道:“回福晋,都安顿好了。染冬每日都紧盯着呢,不敢有半分疏忽,福晋尽可放心。明日王爷就会将夫人接来陪在福晋身边了。要奴婢说呀,这后院儿众多姐妹众人里面,王爷还是最宠爱最看重福晋您的。您瞧瞧,不管什么事儿,王爷事事都对福晋您考虑得周全,上心的很呢。”
宜修轻轻摆了摆手,嗔怪道:“好了好了,快别在这儿说这些好听话哄我开心了。我只觉得这热的程度有些过分了,整个人都烦闷得很。你快去,再给我取一碗冰酪儿来,好解解这暑气。”
翌日清晨,天才刚刚蒙蒙亮,董鄂氏便在胤禛的安排下,由苏培盛带着一众仆从,浩浩荡荡地将其接到了雍亲王府。一路上,马车疾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如今的董鄂氏已然成为了乌拉那拉府的当家主母,执掌着府中的大小事务。虽说如今她已经快要年近五十,岁月不可避免地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然而令人惊奇的是,瞧着她的精气神,却要比上一世好上许多,显得格外精神矍铄。她的眼神依旧明亮锐利,身姿也还算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从容与自信,仿佛岁月的磨砺只是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而非消磨了她的活力与风采。
尤其是自己的儿子五格,那可是她的心头骄傲。如今在朝中可谓是仕途顺遂,一路坦途。小小年纪,不过弱冠之年,就已经官居四品,成为众人称羡的对象。而自己的女儿,又稳稳地坐上了雍亲王福晋之位,在王府中也是备受尊崇。董鄂氏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便满是欣慰与自豪,自然是整日满面春光,笑意盈盈。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昂首挺胸,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如今的顺心如意。
宜修早早的便在正厅里殷切地候着了,她神色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待见到董鄂氏进了院子,宜修赶忙快步迎上前去,母女二人当即牵着手,那亲近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温暖。随后,她们相互依偎着走进厅内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好一顿的话着家常。从府中的琐碎小事,到五格在朝中的种种表现,再到宜修在王府里的点点滴滴,母女俩有着说不完的贴心话,那温馨的氛围弥漫在整个正厅之中。
董鄂氏满脸堆笑,目光慈爱地落在宜修隆起的肚子上,欣喜地说道:“额娘看着你这个肚子呀,心中真是欢喜得紧。瞧瞧,这规模可比旁人大多了。旁人都是一胎生一个,偏你有这样的好福气,一胎直接就怀了两个孩子。我的儿,可曾问过府医,这肚子里的孩子府医可说是男是女?额娘这心里呀,着实好奇得很呢。”
宜修微微垂眸,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缓声说道:“额娘,若是单胎的话,自然是相对好辨认胎儿性别的。只是这腹中乃是双生胎,两个孩子在里面,胎位复杂,情况特殊,府医也是难以断言的,不好判定究竟是男是女。”
董鄂氏面带微笑,眼中满是回忆与感慨,说道:“如今你呀,已经有了弘晖这孩子,也算是为王府开枝散叶了。所以你这腹中啊,不管是男是女,那都是极好的。时间一晃儿过得可真快,额娘清楚地记得你当时生弘晖的时候,那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一晃儿的功夫,弘晖都已经十二岁了,这孩子长得快,再过几年啊,弘晖也就要开始谈婚论娶,成家立业了。”
宜修抿嘴轻笑,目光中带着几分亲昵与调侃,说道:“额娘,您瞧瞧,如今您还没有儿媳妇儿进门呢,就要开始想着外孙媳妇儿的事儿啦。五格也快二十岁了,正是成家的年纪,额娘您可有为他相看了合适的人家?可别只顾着操心我的事儿,五格的终身大事您也得上上心呀。”
董鄂氏轻轻拍了拍宜修的手,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说起来啊,我倒还真有个人选在心里头。兆佳氏马尔汉尚书家有个女儿,如今和五格的年岁倒也算是相当匹配。这位兆佳格格的姐姐就是十三福晋。虽说兆佳氏是近几年才在朝中逐渐起势的家族,根基尚浅,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但是咱们家可不看重这个,只要人品端庄,性子温柔良善就行。这位兆佳格格,额娘曾特意去相看过,那模样生得俊俏,行为举止也是大方得体,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个知书识礼的可人儿。”
宜修微微颔首,神色认真地说道:“如今王爷和十三贝勒关系亲近,倘若咱们两家能够借此机会喜上加喜,确实是桩美事。只是五格那边,额娘您可要细细地问过他的心意,毕竟婚姻大事关乎一生的幸福。切不可凭着咱们的想法就仓促做了决定,别错牵了这红线,误了五格和那位兆佳格格的终身。”
董鄂氏神色郑重,语气坚定地说道:“那是自然,额娘心中有数,定然不会如此草率行事。”
母女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说了许久的贴心话。直到日头渐高,腹中饥饿,才停歇下来,一起前往膳厅用膳。胤禛听说董鄂氏夫人过来了,赶忙放下手中事务,急匆匆地过来探望。他面带微笑,态度恭顺亲和,陪着母女二人一同用了一顿丰盛的膳食。期间,胤禛对董鄂氏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尽显孝顺之意。待膳毕,胤禛又陪她们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离开。
时光悄然流逝,在不知不觉中,整整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这七天里,日升月落,昼夜交替,仿佛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但又似乎在平静之中蕴含着某种细微的变化。
后院儿如今是人丁兴旺,各色女子众多。而胤禛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稳固,颇得圣上赏识,春风得意。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在这样顺遂的境况下,他的心思也难免更多地放在了儿女情长之事上。然而宜修如今怀着身孕,行动诸多不便,无法尽心侍奉。胤禛去她那儿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胤禛独自在小榻上就寝。即便同处一室,也难以有太多的亲昵之举。
年氏和费氏虽说生得相貌娇媚,楚楚动人,有着令人心动的容颜。但是毕竟她们二人是汉女出身,在床笫之事上,思想相对保守,总是显得有些拘谨和放不开。这般表现,反倒叫胤禛心生不满,在某些时刻,不禁有些想念起柔则那令人销魂的床上功夫了。
胤禛的脑袋里就这么不停地翻腾着那些念头,思绪纷纷扰扰,也不知怎的,双脚竟不由自主地移动起来,就这么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汀兰阁。
如今这汀兰阁里面的三人,齐氏早已经在这后院儿中深居简出,轻易都不会迈出屋门一步。陈氏呢,自从上一次不幸小产,伤了身子,元气大损,便不像之前那般深得胤禛的宠爱。往昔的恩宠渐渐淡去,不过好在每月之中也总能轮到一次侍寝的机会。
至于柔则,她凭借着那令人称绝的出色床上功夫,还有那勾魂摄魄、婉转悠扬的小曲儿,以及对各种乐器的精通擅长,吟诗作对时的才华横溢,还有那惊艳众人的惊鸿一舞,真可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皆精。就凭着这些本领,倒是勾得胤禛在年氏还没进府之前,每个月来她这儿的次数相较他人要多上一些。她的千娇百媚、万种风情,总能让胤禛流连忘返,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