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怼怼怼(1)
后院的消息向来传得如同疾风一般迅速,几乎是毫无阻碍。第二日众人按照惯例向宜修请安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就都知道了,年世兰昨天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成功夺了费氏的恩宠。那消息仿佛长了翅膀,在各院各屋之间飞传,人人脸上都带着或好奇、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的神情。大家心照不宣,彼此交换着隐晦的眼神,暗自揣度着这其中的门道和未来局势的走向。
现如今这府里面的情形可远远不如上一世府里面那般清净安宁。随着时间的推移,府中的女人如雨后春笋般多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争斗自然也是与日俱增。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府里拢共有着将近二十个女人。她们为了争夺那一份宠爱,为了给自己和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手段层出不穷。这宅院里的每一处角落,每一次碰面,每一回交谈,都可能隐藏着勾心斗角的算计和阴谋,真真是一片乌烟瘴气,让人难以喘息。
二十多个女人整日就围着这一个男人转,也着实是无趣得紧。她们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后院之中,生活单调乏味,除了想尽法子争宠,似乎再无其他要紧之事。每日的闲话自然也就围绕着后院今儿谁侍寝了,明儿谁几个月没侍寝这些事儿。今儿个说张家的小姐刚入府就得了青睐,明儿个又论李家的姑娘已经许久未蒙圣恩,言语之间满是嫉妒与嘲讽。这些闲言碎语在各房各院之间流传,女人们或为此沾沾自喜,或因此黯然神伤,或心怀怨恨,或盘算着新的计谋,仿佛这就是她们生活的全部,日复一日,无休无止,令人心生烦闷。
如今,既定的请安时间已经到了,可屋里面前来请安的人却依旧还没有到齐。那空旷的座位显得格外扎眼,尤其是昨天晚上风波中的两位主角,年世兰和费氏,此刻竟还没有现身。这使得原本就略显沉闷的气氛愈发压抑,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二人未到的缘由,心中各自打着算盘。
李氏向来是八卦小分队的队长,平日里就对府中的各种琐事格外上心,且热衷于在众人面前高谈阔论。此刻,听着后院儿昨天发生的事情,她那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不已,心中像是憋了一团火,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的见解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只见她微微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急切神情,准备开始她的长篇大论。
李氏脸上挂着一副夸张的表情,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们可听说了?昨儿原本是费格格侍寝,王爷都已经去了世安院门口了,结果却被年侧福晋半路给拦了进去。要我说呀,这年侧福晋也真是的,好歹费格格也是在她自己的屋里面住着,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怎么还和自己屋里面的人争上宠了呢?这行事作风也太霸道了些,全然不顾及姐妹间的情分,也不怕落人口实。”
新进府没多久的苗佳氏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主儿,性子直爽,心里向来是憋不住事儿。毕竟在年世兰和费氏没有入府之前,王爷对她也是有几分宠爱的。那时的她在这后院之中也算是风光过一阵子,如今新人不断进府,她心中本就有了几分失落和不满,此刻逮着机会,更是忍不住要说道说道。
自从年世兰几人入府之后,王爷已经足足一个多月没有来自己这儿了。苗佳氏每每想到此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又闷又难受。曾经王爷对自己的那些温柔关怀和甜言蜜语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可如今却都给了别人。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心里面对年世兰几人自然也是充满了不满。那不满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得她坐立不安,时刻都想找个机会发泄出来。
如今年世兰几人还没有到。听着李氏那一番绘声绘色的话语,苗佳氏原本就压抑着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她想着自己如今备受冷落的境遇,自然也是要迫不及待地跟着上赶着说一说年世兰几人的坏话,好借此机会好好地吐槽一下自己心里面堆积已久的郁气。她那精致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眼神中满是嫉妒和怨恨,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和不甘都化作尖刻的言辞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苗佳氏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她好歹也是个侧福晋,身份尊贵,本应大气端庄,有容人之量。可如今竟然这般不顾体面,和自己院子里面的人争风吃醋起来了,简直是毫无大家风范,成何体统!”
柔则轻抿嘴角,微微摇头,语气温婉却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要我说呀,到底还是年轻。这心思全然放在了争宠斗气上头,整日里为了那点儿恩宠争来斗去的,也不想想这样费尽心机究竟值不值得。这般劳心费神,累不累呀?”
陈氏撇了撇嘴,眼中带着一丝嘲讽,提高了音量说道:“这话要是从别人口里面说出来,只怕我还会信上两份。只是这话从柔格格您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觉得这话不对味儿呢?您在这府中向来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谁不知道王爷对您的宠爱可不比旁人少。您如今说这番话,倒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故意在我们面前显摆您的与众不同呢!”
“年侧福晋没进府的时候,这府里面可就属柔格格您争的最欢。那时候您使的手段,耍的心思,我们可都瞧在眼里。怎么?如今柔格格也觉得自己人老珠黄了,没有力气再去争了?还是说您已经心满意足,觉得曾经得到的宠爱已经足够,所以现在摆出这副清心寡欲的姿态来?”
柔则听闻此言,瞬间涨红了脸,胸脯剧烈起伏着,怒目圆睁,手指颤抖着指向陈氏,咬牙切齿道:“你!”
李氏连忙附和着,满脸堆笑,眼神中透着讨好的意味,说道:“就是,年侧福晋如今才多大呀,正值青春年少,就算是小孩儿心性也是有的。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呢,心思单纯些,想法直接些,也不足为奇。年侧福晋年龄小,自然是满心期盼着能多得王爷几分宠爱,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只是柔格格如今也年岁大了,咱们都不得不承认岁月不饶人呐。像咱们这等上了年纪的人,自然是不再奢求王爷的宠爱,也没了那份心力和精力去争去抢,更不会再去做那争风吃醋的事情。咱们呀,只求能在这府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觉得陈妹妹说的没错。柔格格呀,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可得认清现实。就别再削尖脑袋往王爷面前身前去凑了。要知道,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新鲜的姑娘?那些年轻貌美的,青春活力的,才最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哪有人会喜欢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呢?岁月无情,咱们的容颜终究是不比那些初入府的小姑娘们鲜嫩了,还是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些清净日子为好。”
柔则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声音都带着几分尖锐地喊道:“你们不是在说年侧福晋吗?怎么好端端的事情又扯到了我的身上!我自问从未招惹过你们,你们却这般咄咄逼人,胡言乱语,难道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李氏斜睨了柔则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和诸位姐妹们不过是在这儿随意吐槽几句,原本也没想针对谁。没想到柔格格您非要接话呀,您若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不插嘴发表您那高见,这话也扯不到您身上呀。您这一开口,可不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嘛。”
陈氏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轻蔑,提高了声调讥讽道:“就是,某些人啊,就像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不管什么事儿到哪儿都要插一脚,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真是讨人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宜修已然洗漱完毕,只见她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裳,仪态端庄,步履从容,从内屋缓缓地走到了正厅。众人见她到来,纷纷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齐声说道:“给福晋请安。”
宜修在内屋自然是将她们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李氏向来是个大嗓门儿,说话时那声音好似洪钟一般,毫无顾忌。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即便宜修身处内室,都仿佛在耳边炸响,听得一清二楚,想装作没听见都难。
只是宜修瞧着柔则此刻这一副满脸窘迫、有苦说不出的吃瘪模样,心里面也是觉得十分好笑。她强忍着笑意,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神色平静地问道:
宜修微微扬起嘴角,目光扫过众人,缓声道:“在内屋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叽叽喳喳地议论了,声音那般响亮,想不听见都难。都说什么呢?一个个如此兴奋,这般高兴。”
李氏赶忙向前一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说道:“不过是某些人不知好歹,哪儿都要过来插一脚,平白浪费我们的口舌。福晋您莫要怪罪,都是我们姐妹间拌嘴,不知分寸了,可是我们打扰福晋清净了。”
柔则站在那儿听着李氏说的这番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姣好的面容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气的面色都发青了,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与李氏理论一番。
宜修神色淡淡,轻启朱唇,语气平静地说道:“无事。”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苗佳氏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些许不满的神色,提高了音量说道:“不过今日这年侧福晋和费格格也来的太晚了一些。咱们姐妹可都是按照时辰早早地就到了这儿,规规矩矩地坐着等候。可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不见她们二人?莫不是仗着王爷的宠爱,就不把咱们这些姐妹放在眼里了?”
李氏向前凑了凑,一脸谄媚又带着几分挑拨的神情,声音尖细地说道:“要我说呀,还是福晋您太过宽厚。您瞧瞧,这年侧福晋来给您请安都敢迟到,昨日又做出那等争抢自己屋里面人宠爱的荒唐事。福晋您身为这府中的主母,实在是要好好训斥一下她,让她知道知道规矩,不然这府里还不得被她搅得鸡飞狗跳,没个安宁日子了。”
年世兰身着华丽的服饰,摇曳生姿地刚走到屋里面,还未来得及开口请安,就听着李氏在那儿阴阳怪气地挑拨离间。那刺耳的话语瞬间传入耳中,原本那因精心装扮而洋溢着的好心情也在刹那间被一扫而空。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美目中燃起怒火,紧咬着牙关,仿佛要将李氏生吞活剥了一般。
年世兰猛地一甩手帕,柳眉倒竖,怒目圆睁,提高了声调喝道:“怎么?李庶福晋这是对本侧福晋有什么怨气儿?若是心里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想法,不如亲自当着本侧福晋的面儿说一说,大大方方地讲清楚,别像个长舌妇似的背后当着福晋的面儿嚼我的舌根子!本侧福晋行得正坐得端,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李氏也被年世兰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浑身一颤,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她正在那儿聚精会神、滔滔不绝地给年世兰上着眼药,满心想着如何能在福晋面前让年世兰吃瘪,谁能想到正主突然间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呀。这一下,可把李氏惊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脸色煞白,额头上也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只是自己如今毕竟也是有了三子一女,李氏想到此处,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硬了一些,于是挺了挺脊背,提高了声音说道:“侧福晋,妾身也没有说错什么呀。给福晋请安,这本就是后院妾室必须要严格遵守的规矩。年侧福晋您仗着王爷的宠爱,连给福晋请安都这般毫无顾忌地迟到,这岂不是明晃晃地对福晋大不敬?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侧福晋觉得妾身说得不对?”
年世兰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柳眉紧蹙,眼神中满是不屑,厉声道:“本侧福晋今日确实是晚了一些,可就连福晋都没有说半个不字,李庶福晋倒是迫不及待地要先上纲上线了?我竟不知这雍王府竟然是李庶福晋当家做主了。莫不是李庶福晋觉得自己生了几个子女,便能在这府中横着走,随意编排指责他人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柔则娇柔地笑了笑,语气轻柔却暗藏锋芒地说道:“就是呀,咱们主母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给李姐姐气成这个样子?侧福晋还不知道吧,刚才李姐姐不仅说了您对福晋不敬,那话可是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说您不应该抢自己院子里面费格格的宠呢,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她亲眼瞧见了似的。也不知道李姐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就这般不管不顾地在这儿编排您。”
李氏气得满脸通红,双眼圆瞪,声音尖锐地吼道:“你,你又在这里搅什么浑水!”说着,伸出颤抖的手指,愤怒地指着柔则,那模样仿佛要将柔则生吞活剥了一般,“平日里瞧着你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是这般会搬弄是非,在这节骨眼上也不忘来插上一脚,煽风点火,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年世兰目光凌厉地看向一旁不停挑拨是非的柔则,脸上此刻尽是鄙夷之色,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个柔格格也算是有一副好相貌,也是出身满洲大族,经过细心调教的贵女,本应是知书达理、端庄娴雅的,怎的如今行事竟如此粗鄙不堪,如同那没见识的乡野村妇一样让人生厌。真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副好皮囊和高贵的出身。
年世兰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炬,静静地上下打量着柔则,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我年世兰向来是个直性子,心里头只愿意听到自己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最是不愿意从旁人那张嘴里听来些不知真假的事情。柔格格,您若是想挑唆我,那还是趁早收了这份心思,不如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省得到头来白费力气,还落得个惹人嫌的下场。我年世兰可不吃这一套,您呐,还是省省吧!”
雨薇在心里暗自嘀咕道:“打起来打起来,这场面要是能更激烈些就好了,只可惜啊,手里连把瓜子都没有,不然边嗑瓜子边看这场好戏,那才叫一个舒坦呢!”
年世兰款步走到宜修的正中间,神色端庄,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全礼,而后微微抬起头,面带歉意地说道:“福晋,今日妾身服侍王爷起身时,难免有些耽搁,故而起来得有些晚了。还请福晋大人有大量,勿要怪罪妾身的这一疏忽之过。”
宜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平和地说道:“无妨,你年纪尚小,又正是青春娇俏的时候,贪睡些也是有的。左右不过是请安来迟了些许,不必放在心上。”
年世兰见宜修并未怪罪,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转身,仪态万千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优雅落座,接着下巴微微上扬,神色骄傲地说道:“本侧福晋行的端做得正,心中坦荡,也不屑于去耍那些下作手段抢别人的宠爱。王爷性致所好,去哪儿留宿,宠爱何人,那都是王爷自己的决定。我年世兰可不会像某些人一般,整日里挖空心思争风吃醋,尽做些不入流的勾当。”
“如今本侧福晋因事请安来晚了,已然给福晋诚心诚意地赔了礼,福晋宽宏大量,也说了不再计较此事。但若是他日我再从别人那不干不净的嘴里面听到这一言半语的编排,就别怪本侧福晋不顾及姐妹之间的情分。到时候,定要让那搬弄是非之人知道厉害,我年世兰可不是好欺负的!”
一旁的李氏偷偷瞧着年世兰如今这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模样,心里头不禁“咯噔”一下,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再吱声。这位年侧福晋,可是不好惹的主儿。听说她的哥哥是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的武将,想来这年氏在家中也是耳濡目染,生的骨架比旁的女子要大了一些。又听说她昨日在自己院子里面挥剑起舞,那身姿飒爽,想必她也是个会些武艺的。若是自己不知好歹,把年世兰给惹生气了,她要是发起飙来,动起手打了自己,那可就大大的不美了。自己在这府中虽说也有些子女傍身,可到底还是不敢轻易去触这年侧福晋的霉头。
一旁的柔则此刻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再贸然插话了。整个屋子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一瞬间静悄悄的,甚至连众人轻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气氛紧张而压抑,仿佛凝结着一层看不见的寒霜。
宜修神色平静,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瞧上去确是丝毫不见生气的模样。年世兰如今对待下面的人的确是跋扈了些,不过对自己也还算是恭敬有加。年世兰向来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厉害角色,瞧着她刚才对柔则那毫不留情的态度,宜修心中倒是乐的看这场笑话。反正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由着她们去闹,自己只管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倒也能图个清闲自在。
是啊,年氏那可是英姿飒爽的女子,行事果决,性格刚烈。她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豪气与大气,又怎么会看得上柔则这种娇柔做作、只会搬弄是非挑起事端的做派呢。年氏的眼中怕是容不得这般小家子气又满心算计的行径,与柔则完全就是两类人,自然是对其心生厌恶和不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