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洗三(太子妃有孕)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只是微微泛白,四贝勒府就紧锣密鼓的忙活了起来。府里到处是人来人往,脚步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在“洗三”之前,本家要照例按照收生姥姥的要求,精心地予备好一应物品。挑脐簪子要选材质上乘、做工精细的;围盆布得是柔软舒适、图案精美的;缸炉小米儿得颗粒饱满、色泽金黄;金银锞子要造型别致、分量十足。还有那什么花儿、朵儿,要新鲜娇艳,香气扑鼻;升儿、斗儿,得大小适中,制作精良;锁头坚固耐用,秤坨精准无误;小镜子光滑清晰,牙刷子刷毛柔软,刮舌子质地优良,青布尖儿颜色纯正,青茶叶香气清幽,新梳子齿密光滑,新笼子结实美观,胭脂粉细腻香艳,猪胰皂团清洁有效,新毛巾柔软吸水,铜茶盘精致华丽,大葱粗壮挺拔,姜片厚实饱满,艾叶球儿紧实浓郁,烘笼儿温暖宜人,香烛芬芳明亮,钱粮纸码儿数量充足,生熟鸡蛋个大圆润,棒槌结实耐用等等。
不仅如此,还要早早地熬好槐条蒲艾水,用胭脂仔细地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每一个环节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
府中自从当时侧福晋进府之后,便再未曾有过这般的热闹景象,这还是第一次准备如此盛大的喜事。要知道,这可是府中嫡长子的洗三啊,意义非凡,非同小可。下面的下人们也是个个精神抖擞,铆足了劲地干。每个人都深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能把事情办得漂亮妥帖,让贝勒爷满意高兴,说不准就能赏他们点东西呢。或许是几两碎银子,或许是一匹上好的布料,又或许是能在主子面前露个脸,往后能多得些关照。总之,大家都怀着满心的期待,手脚麻利地忙碌着,不敢有半分的偷懒和懈怠。
今儿一早,天色才刚刚破晓,三福晋董鄂氏就带着侧福晋苗佳氏急匆匆地来了宜修这里。她们三人一向交好,情谊深厚,平日里便时常往来,互相帮衬。董鄂氏此番更是真心为宜修感觉到高兴,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心情急切,所以早早地就来到了宜修这里探望。一路上,董鄂氏还不停地念叨着,想着要给宜修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和关怀,满心期待着能早些见到好友,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董鄂氏拉着宜修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满脸关切地说道:“看你的面色,白里透红,容光焕发的,就知道你调养得不错。不过你且听我说,这刚生产完,饮食方面可千万不能大意。这几日不要太油腻,那些大鱼大肉的,少吃为妙,免得肠胃不适。尤其是那凉的,一定要避着些,这要是不小心吃了,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得放在心上。”
苗佳氏也跟着连忙开口,神情专注且认真地说道:“还有啊,这月子里一定要少用眼睛,能不看书就不看书,能不做针线活就不做针线活,哪怕是瞧东西也别瞧得太久。可一定要仔细着,不然日后眼睛疼起来,那可真是遭罪,这可不是能马虎对待的事儿。”
宜修面带微笑,目光中满是感激与亲切,连忙说道:“两位嫂子从进门就开始说了,这般不停地叮嘱关怀,劳心劳力的,嗓子渴不渴呀?要不先用些茶吧。我这儿新得了些上好的茶叶,泡出来的茶香气扑鼻,滋味醇厚,正好给两位嫂子解解渴、润润喉。”
董鄂氏佯装生气,伸出手指点了点宜修的额头,嗔怪道:“好你个促狭鬼,我们这般惦记着你在做月子,一心为你着想,操心这操心那的,你倒嫌弃我俩啰嗦了。真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这满腔的关怀都被你当成了耳边风不成?”
宜修赶忙摆了摆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娇嗔地说道:“哪敢呢,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嫌弃谁也不能嫌弃咱们尊贵的三福晋啊。我的好嫂子,您可千万别错怪了我,我这心里对您只有感激和敬重,哪有半分嫌弃的意思呀。”
三人正在这里有说有笑地调笑着,气氛融洽而欢乐。忽然,只见剪秋匆匆走进屋内,微微福身,恭敬地说道:“福晋,太子妃也过来探望您了。”声音落下,屋内的欢声笑语瞬间有了片刻的停滞,随后宜修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随即浮现出受宠若惊又欣喜的神情。
太子妃瓜尔佳氏(又称石氏)出身于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太子妃的一族皆是汉军旗初建时期的名臣,其曾祖父石廷柱,功勋卓著,获封三等伯,曾担任都统、兵部尚书等要职。他们家族在当时声名远扬,乃是汉军的名门望族,也是所谓“汉军勋旧三十三家”里至关重要的一员。其家族在朝堂之上地位尊崇,为朝廷的稳定和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深受皇帝的倚重和信任。
这位石廷柱于太祖时期前来归附,随后被编入汉军正白旗。石文炳正是他的嫡孙。石文炳膝下育有四位女儿,个个皆出落得亭亭玉立,且都嫁给了皇族。其中,太子妃乃是其长女。总之,胤礽嫡妻一门与皇族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婚姻关系。而且,其门第颇高,显赫非凡,作为汉军世家,历经岁月的变迁,一直流传到了清末。其父石文炳承袭了其祖父的三等伯爵位,在仕途上也是一帆风顺,官至福州将军,还被授予正白旗汉军都统之职。
(所以太子妃瓜尔佳氏又称石氏,后续为了好写,都称太子妃为石氏啦。)
太子妃向来自持身份尊贵,一向是不会轻易来参加这种宴席的。然而此次她却突然到访,这着实让三人感到意外。尽管心中满是好奇,但三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起身相迎。
太子妃款步而入,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轻言细语道:“好热闹啊,本宫今日事务繁多,处理完方匆匆赶来,也是来晚了。”
宜修赶忙向前几步,微微俯身,神色恭谨,语气谦卑地说道:“太子妃大驾光临,实乃臣妾之荣幸。臣妾礼数不周,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微微抬手,神色亲切地说道:“你快躺下,你还在坐月子呢,可得仔细着身子,千万别受了风。本宫刚听闻你生了个白胖的阿哥,太子和本宫也着实为你们感到高兴呢。只是不知本宫今日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占个头彩,提前看一看咱们这个惹人怜爱的小阿哥。”
宜修连忙应道:“太子妃赏脸前来,这自然是小阿哥莫大的福分。太子妃如此关爱,臣妾感激不尽。剪秋,快把小阿哥抱过来给太子妃瞧瞧。” 说话间,宜修的脸上满是欣喜与荣幸之色,目光中流露出对太子妃的深深敬意。
剪秋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匆匆地赶快将弘晖抱了过来。只见襁褓中的弘晖身着宝蓝色的云纹锦缎,那锦缎质地精良,光泽柔和,上面的云纹绣工精细,栩栩如生。小小的弘晖被包裹在其中,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樱桃般的小嘴不时嚅动着,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
石氏看着怀中的小孩儿,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温柔,那眼神中满是慈爱和欢喜,心中也是涌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柔软。仿佛在这一瞬间,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消散无踪,只剩下眼前这个纯真无邪的小生命带来的温暖和感动。
她因为需要为亲人守孝,一直拖到两年前才和太子成亲。当她进府之时,府中已然有了庶长子弘皙。而弘皙的生母李佳氏更是深得太子的宠爱,在府中的地位颇为稳固,风头无两。李佳氏凭借着太子的恩宠,在诸多事务上都有着一定的话语权,其吃穿用度也皆为上乘,府中的下人们对她也是百般奉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她虽然出身高贵,家族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太子一向不太喜欢她。或许是她的性情太过端庄持重,少了些能让太子心动的活泼与柔情。
听说宜修生了个六斤六两的小阿哥,她的心里也是思绪万千,想着能来借借这小阿哥的光,沾沾喜气。期盼着自己也能早日怀有身孕,给太子爷生个嫡子,从而改变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在这府中站稳脚跟,赢得更多的尊重和宠爱。
太子妃面带温柔的笑意,目光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小阿哥,轻声说道:“小阿哥真是可爱极了,粉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本宫抱着他,他竟也不认生,乖乖巧巧的,真是个惹人疼爱的小家伙。”
宜修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恭顺的笑容,缓声说道:“太子妃您一向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周身散发着让人亲近的气息。孩子虽小,但也能感知到您的慈爱与和善,自然是不认生的。”
宜修目光静静地落在眼前的太子妃身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脑中回想着上一世的太子妃。这位太子妃也是个命途多舛的苦命人,明明有着无比高贵的出身,家族荣耀显赫,却始终不得太子的宠爱。太子的地位两立两废,跌宕起伏,而石氏始终都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太子身旁。只是太子实在是个糊涂透顶的,一味地偏宠妾室,对嫡妻百般苛待。就连他们唯一的亲生女儿,也被当时的胤禛无情地嫁去了蒙古和亲,从此远走他乡,饱受离别之苦,石氏为此不知流了多少伤心泪。
宜修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八月底,太子妃就顺利生下了嫡女。只怕此时此刻,太子妃的腹中现在已经是有了身孕,然而怕是石氏自己还不知道这一情况。想到此处,宜修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也不敢再让石氏长时间抱着小平安了,于是赶忙找了个由头,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这孩子怕是尿了,得赶快换尿布。剪秋,你快抱着小阿哥去换尿布。”
宜修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的微笑,微微低头说道:“小孩子就是这样,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不是要吃就是尿裤子,成天闹腾个没完没了。今日让太子妃见着这般情景,真是让太子妃看笑话了。”
太子妃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渴望,缓缓说道:“本宫倒是羡慕你们生儿育女的好福气呢。看着这小家伙如此可爱,真希望本宫也能早日有这样的福分,为太子添个一儿半女,也好让这府中多些热闹与温馨。”
宜修心中颇为担忧,也怕太子妃今日在府中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就麻烦了。既然上一世太子妃是八月底生产的,而且宜修清楚地记得太子妃又是早产,小格格八个多月就急匆匆被生出来了。此时正值三月中旬,细细算来,怕是太子妃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左右的身孕了。想到这里,宜修便找个由头和太子妃闲聊了起来。
宜修面带关切的神情,目光柔和地看着太子妃,轻声说道:“臣妾斗胆,仔细瞧着太子妃您似乎比新年朝贺时看起来清瘦了一些呢。臣妾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不知可是最近您食欲不振,没吃好睡好?还是有什么烦心之事扰了您的心神?”
太子妃微微蹙了蹙眉头,神色略显疲惫地说道:“最近或许是这恼人的春困所致,本宫着实有着不思饮食的症状。每日都觉得没什么胃口,整个人也都蔫蔫的,总是爱犯困,精神头儿大不如前了。”
三福晋满脸惊讶,忙不迭地说道:“呀,太子妃这样的情形,可和臣妾怀着弘晴时一模一样呢!太子妃您快仔细想想,您的月事多久没来了?臣妾当时也是这般没精神,不思饮食还总犯困,后来一查才知道是有喜了。”
石氏听了三福晋的话,不由得陷入了回想之中,仔细琢磨着自己的月事情况。她的月事向来不准,时而提前,时而推后,着实让人难以捉摸。去年就曾有过两个月没来月事的情况,当时满心欢喜的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是有了身孕,连忙满心欢喜地将太子爷唤来了自己屋里。满心期待着能与太子爷一同分享这份喜悦,可谁曾想,太医一来诊治,却只是说自己是气血两亏,并非有孕。如此一来,平白闹了个没脸,还遭了不少人的暗中耻笑。
所以这次石氏起初也并未将自己没来月事之事放在心上,毕竟以往的经历让她对此不敢轻易抱有期望。只是如今仔细想来,自己确实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来月事了,这时间着实有些长。现在屋里的四个人,除了自己,其余三个人都是有过生育经验的。石氏心中不禁诧异起来,暗自思忖着,难道自己这次真的有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在她的心中不断蔓延,让她的心情愈发复杂,既有着期待,又怀着几分忐忑和不安。
宜修神色郑重,目光诚恳地说道:“太子妃,我这正好有位贵妃娘娘赐下来的嬷嬷,她在接生和断脉方面那可是一把好手,经验极为丰富。不如悄悄地让她来给您诊诊脉,也好先探个究竟。若是她说您有了身孕,咱们再请府医来仔细看一看,这样也能确保万无一失,您觉得如何?”
石氏听着宜修的建议,心中仔细思量了一番,也觉得这样安排甚是妥当。她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同之色,缓缓说道:“你这主意甚好,若贸然叫了太医来,最后却被告知没有身孕,那可真是空欢喜一场不说,又得丢人现眼,平白惹人笑话。还是先让嬷嬷瞧瞧,稳妥些为好。”
不一会儿,佟嬷嬷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宜修赶忙起身,满脸急切地招呼着她,示意她赶紧给太子妃号脉。众人都屏息凝神,屋内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不一会儿,只见佟嬷嬷面露喜色,忙不迭地跪在了地上,声音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您的脉象充足有力,如珠走盘,胎像稳固,依老奴判断,已经三月有余了。”
石氏听闻佟嬷嬷所言,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声音颤抖着说道:“本宫,本宫真的有了!” 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神情,眼眶中盈满了激动的泪花,整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而微微颤抖着。
佟嬷嬷神色恭谨,微微垂首,语气笃定地说道:“回太子妃,老奴所言千真万确,您真的有了身孕。不过为求稳妥,保险起见,还是请太医再来仔细问诊一番吧!这样也能让太子妃您和腹中的胎儿更加安心,确保万无一失。”
宜修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神色焦急地吩咐绘春道:“绘春,你速速去请府医过来,要快!”随后,她又有条不紊地安排其他人:“你们几个,赶紧去将胤禛和太子请过来,不得有误!”宜修忙前忙后,脸上满是关切与欣喜交织的复杂神情。
府医仔仔细细地号过脉之后,确定太子妃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太子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自然是洋溢着难以掩饰的高兴神情。他和太子妃已经成亲两年多的时间了,然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太子妃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始终未能怀有身孕。虽说他自己已然有了庶长子,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更为期待嫡子的降临。毕竟嫡子身份尊贵,对于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家族的荣耀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而且他也渴望能拥有一个由正妻所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迅速而轻柔地拉住了太子妃的手,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疼惜,嘴里不停地嘘寒问暖:“爱妻,你近日可觉得身子有何不适?饮食是否合口?睡眠可还安稳?”
太子一脸关切地望着太子妃,语气轻柔且充满担忧地说道:“爱妻,你如今怀有身孕,这般辛苦劳累,要不要回府休息一下?府中环境清幽宁静,更利于你养胎安胎。”
太子妃面带温柔的笑意,眼含深情地看向太子,缓声说道:“太子爷,您莫要太过忧心,太医刚刚说了臣妾胎气稳固,并无大碍。小阿哥真是十分可爱呢,刚才妾身还抱了抱他,没成想不一会儿妾身就被诊出来有了身孕,许是这小阿哥和妾身有缘分呢。妾身想着,要不妾身亲自给小阿哥添盆,也算是为这孩子积福,为妾身腹中的胎儿祈福。”
太子脸上满是欣喜之色,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既然爱妻你有此心意,那咱们就依你所言,给小阿哥亲自添盆。定要将这仪式办得热热闹闹、顺顺利利的,也好为咱们的孩子都求个吉祥如意。”
太子此刻望着胤禛,那目光中满是欣赏与喜爱,怎么看怎么顺眼。想这老四,打小就和他亲近,凡事都向着他,总是贴心又懂事。如今自己带着太子妃来参加他儿子的洗三,竟这般凑巧,太子妃紧接着就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太子在心中暗叹,老四果然是自己身边的福将!有他在,仿佛好运都会接踵而至,往后定要对老四多些照拂才是。
随着太子妃有孕这一令人惊喜的插曲渐渐过去,洗三仪式也马上就要开始了。董鄂氏作为宜修的额娘,深知这其中的诸多规矩和礼数,自然是一刻也不敢懈怠,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小阿哥,全心全意地配合着洗三的各项流程。她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对小外孙的疼爱与呵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