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

谢宁几乎是被谢清连拖带拽着上的天机阁天梯，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拂谢清的意。

同谢清登阶的时候，谢宁一面听着谢清介绍，一面忍不住环顾起四周来。

虽说此时的天机阁不比曾经的恢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近万年的底蕴哪怕经历过战火的摧残，仍能从其间窥见不凡。

是谢宁不曾知晓的光景，毕竟在他原本的设定中，天机阁早在闻人熙与沈泱那场征战间沦为了炮灰。

谢清：这些年天机阁几经周转，裁了不少原本的布置。但无论多少次的变故，主峰天机峰却是不曾更改半分的。

谢宁顺着谢清所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片奇峰高峻，峰山上花叶绯白棋落，数环云霭缥缈着欲隐不遮地簇拥在天机峰一圈，颇有众星拱月的意思。

谢宁：的确是不凡。

谢清：毕竟可是历代阁主论道的地方呢。

谢清：道友你知道天机楼吧?就在天机峰上。

谢清：其间数万年的传承，传闻最早的阁主观星就是在那里悟道入圣，其后开创了天机阁。

谢宁：天机阁推演生死凡俗，在下自然是知道。

闻言，谢清朝谢宁爽朗一笑。

谢清：说到修行，对我们来说又是一笔唏嘘往事了。

谢清：数百年前昙花一现的涉尘君，百岁不到就能飞升神界，惊才艳艳独步天下。嘿，我们天机阁的大弟子。

谢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涉尘君大抵是枕行川的名号。

他从未认真纠结过太多设定，大多有，也只是围绕顾染和那五人的那堆恨海情天的助推器。天机阁在他笔下的覆灭，也不过是潦草一笔。

但大概想来，兴许如今是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按逻辑自行补全了。

谢清：只是自那之后，也不知是好运气用完了，还是厚积薄发得还不到时候，几百年了也没能有一个天才，大多都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谢清：无论是悟性还是心性，五百年的年岁，到如今只剩二人可以卜算天机。其中之一自然是如今的阁主，另一个则是顾师弟。

谢清：顾小师弟那身百年金丹的修为，放以前自然是远远不够看的，但是到如今，哈，天才中的天才。

谢清：害，不说啦，说了也是给自己添堵，难受。

谢宁的手猝不及防地被谢宁拉起，他转头去看对方，谢清则笑呵呵地朝他像前指了指山门。

谢清：到了，亲传弟子的云隐峰。

谢清话音未落，倒是一道温软清雅的声音先迎了过来。自身后遥遥缓步走来一个身着青衣素衫的青年，见了谢宁，神色微有诧异。

顾染：谢师兄，这位是?

凑近了，愈发能看清顾染的好颜色。因着本就是谢宁根据自己审美YY出来的美人模板，顾染一分一毫皆是按照他的喜好生的。

朗月清风，君子温如玉。恍然不似人间客。

谢清：啊，这位是我——

谢宁：在下顾染，幸会。

顾染怔了怔，好看的脸上露出迷茫。

顾染：顾染?

谢宁微笑着颔首。

而一旁的谢清此时也回过神来了，急忙插了句话给顾染介绍起来。

谢清：要不怎么说巧呢。他也叫顾染。

顾染：确实是缘分。

谢宁：是啊，那时听谢兄说起他竟有个同我同名同姓的小师弟，实在耐不住好奇心，想着来见见。

谢宁难得的有些健谈，因着难免带些对于笔下主角的新鲜。

这一次顾染并没有经历他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恶趣味剧情，人也还是一朵小白花。冷不丁被谢宁一顿攀谈，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咳了两声，继而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顾染：对了，道友造访天机阁，不如由在下领着去转转?

谢清：对呀对呀，来都来了。

谢宁：多谢，正有此意。

谢清自然是自告奋勇加入的，路上一手搭着谢宁一手牵着顾染，三人就这么肩挨着肩拾阶而上。

谢宁转过视线望向顾染，同他搭起话来。

谢宁：听说天机阁精卜算，不知道道友能推演到什么地步?

顾染：也不算厉害，就是稍微会一点。

谢清：嗯，会亿点。

谢清这番冷不丁的拆台， 闻言，顾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谢清看了一眼。

顾染：……师兄。

谢清：唉呀，知道了知道了，出门在外要谦虚。可这不是自家嘛。

谢清摆摆手，作出一番我不掺和了的姿态。

顾染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师兄，末了朝谢宁抱歉地笑笑。

顾染：在下的卜算能力，大概也就是推演推演一国国运，一宗兴衰而已。

谢宁被这凡尔赛发言弄得有些沉默。

谢宁：也就是?

顾染：的确。比起大师兄，在下差了十万八千里。

谢宁：不不不，这真的很厉害。

谢宁：要在下有这能力，在下能在中洲横着走。

谢宁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又有些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谢宁：对了，道友口中那位很厉害的师兄，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听到这里，顾染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憧憬的神采，语气也满是骄傲。

顾染：在下的大师兄，曾经算出了一百年中中洲的一次气数更迭。

谢宁脑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不是，我怎么就不记得我给书里安排了这么一个杰克苏呢?顾染身为男主还情有可原，这个大师兄又是什么情况?

谢宁：咳，冒昧问一句，道友你口中的大师兄叫什么名字?

顾染：道友竟然不知我天机阁大弟子吗？

顾染面露诧异，样子就和被人问太阳为什么不是从西边出来一样。谢宁心道也是，毕竟能卜算出一方世界气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籍籍无名。

心虚地偏开了目光，谢宁摸摸鼻子胡乱地嗯了一声——这个真不知道，我也是刚砸了时空镜才出来。

谢宁：实不相瞒，在下本是隐居闭关的散修，这些年才刚刚出来。

谢宁：有些事情，总难免不太清楚。

谢清：对对对，之前这位顾道友还向我打听闻人熙的事情。害，魔君吗，中洲谁能不知道?

有了谢清的帮腔，顾染总算打消了疑虑。

顾染：在下的大师兄，名号渡微君，也是如今的天机阁阁主。

顾染：不过他还有一个不怎么对外宣扬的名字，是以前入世时的俗名。按理来说入道都要改名，师尊也曾经让他改，但大师兄却拒绝了。

谢清：渡微还是我们师尊取的，就是如今的云长老。

谢宁：哦?什么名字能这么稀罕?

顾染：谢宁。

谢宁脸上的笑就这么僵住了。

他几乎就要反问顾染是不是推演算出自己的名字了，随即从对面的神色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喊自己。

谢宁：……什么?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谢宁有些恍惚地看向顾染。谁知后者朝他笑笑，温声解释起来。

顾染：谢意的谢，安宁的宁，谢宁，在下大师兄的名字。

谢宁：……好名字。

谢宁差点没崩住脸上的假笑。

一开始还能借着巧合麻痹自己，可真当名姓被顾染分毫不差地念出来，这绝对不会是巧合了。

谢宁心下快速分析着，他的老熟人大多已经作古，只剩那么几个男主仗着外挂兴许还在。

风月不必提，那性子就不是能修仙的，闻人熙一个魔君自然也不用说，沈泱是最没可能的一个，这时候的他估计已经被云浮神尊融回神魂了。至于枕行川，他鬼一个，肉身都没有。

总不能……是谢意安吧?

谢宁：那个，道友你口中的大师兄，是不是曾经是人族?

顾染：唉，我入门得晚，师兄也并不怎么喜欢和人打交道，所以不太清楚。

顾染：唉，谢师兄，你知道吗？

谢清：唔，印象里的确没有，只记得有一天师尊突然将他领到山上来，说是有根骨，破格直接收进了内门。

谢清：啊，对了，我记得他过来的时候还带着妹妹呢。

谢宁：妹妹?

顾染：是谢萦师妹罢?常见她给大师兄送东西。

谢清：说起这个，我就想起一个事。之前不是因着大师兄和谢师妹的关系传出过好多传闻，有说谢师妹是大师兄对象的，还有说是父女的，说啥都有。

谢清：后来还是大师兄看不过去了，说是兄妹。

顾染：额 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好像曾经都传成夫——咳咳。

你一言我一语见我，谢宁的疑虑却打消了不少。

谢宁自问到底也算对谢意安知根知底，国师府抄家后就剩了他一个，哪有什么妹妹。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兴许就是巧合呢，哈

谢宁：你们好像都很喜欢大师兄?

顾染：自然！

顾染几乎是下意识就给出来答案，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答案有些太轻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顾染：大师兄虽然不善言辞，但对我们特别关照。

谢清：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天机阁哪个女弟子不喜欢。

谢清：唉，说起来一把心酸泪，本来愿意入门的师妹师姐们就少，有了大师兄我们那些男弟子都不带看一眼的。

谢清：天天对着一帮师弟师兄们，我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谢宁：不是还有谢萦师妹吗？

谢清：我——！

顾染：噗，抱歉，刚刚没忍住。

谢清慌忙想去捂顾染的嘴，但后者偏身避开，朝谢宁快速开口。

顾染：谢师妹说自己不喜欢男的是磨镜之前谢师兄翻墙表白被拒绝我亲耳听到的——

谢清终于抓住了顾染，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他只得狠狠咬牙，一脸羞愤的神色。

谢清：我只要你想说些什么，不许笑，憋着！

谢宁：噗，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谢清：你明明一直在笑你就没有停过。

谢清语气幽怨，不忘拽住了正想溜之大吉的顾染。

顾染：那个，师兄，我还有论道要听呢，就……先走一步?

谢清：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给我理清楚。

顾染：是大师兄的。

谢清：不早说！

谢清松开了拽住顾染的手，正要转身，反应过来又叫住了茫然在原地的谢宁。

谢清：道友你可赶上好时候了，大师兄百年一次的论道，一起去?

谢宁微怔，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谢清拽着御剑朝天机峰而去。

谢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