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探实虚

这已经是闻人熙第二次说自己笨了。

谢宁好笑地摇摇头，看着闻人熙。

谢宁：在下哪里笨了?

闻人熙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才回答。

闻人熙：我，以前接触过很多人。算计，背叛，或者就是纯粹的恶。对他们而言，落井下石，见死不救才是最正常的选择。

闻人熙：但你不一样。

闻人熙：你愿意对任何人施以援手，甚至不会思考得失，就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闻人熙：谢道长。

闻人熙顿了顿，有些犹豫地提起。

闻人熙：如果，那日你见到的我，是个魔族，你会怎么办?

闻人熙：也会……救吗？

闻言，谢宁一怔，片刻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宁：不会。

谢宁：魔修生性残暴，屠戮弑杀，不杀了已经是妇人之仁，何谈救?

闻人熙：这样啊。

谢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闻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有一瞬恍然。

但也只是一瞬间，闻人熙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闻人熙：对了，那魔已除，接下来你会去哪里?回师门吗？

谢宁：是要回师门不错，但是。

说到这里，谢宁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下去了。

谢宁：魔君一事牵扯蹊跷，过几日，在下应该还要去魔族一趟。

闻人熙：去魔族?

谢宁：嗯。是离灯魔君生前统领的金玉宴。

谢宁：方才与她交手时，她思绪清晰，甚至还有近年的一些记忆。

谢宁：而且对于一位魔君来说，那个离灯虽然只是残魂，但实力明显太过弱了。

闻人熙：道长的意思是，那个离灯只是分身，离灯的本体还在?

谢宁：不错，在下怀疑，离灯本体可能还活着。

谢宁：而如果她活着，她经营了万年的金玉宴也一定是她如今最会在的一天。

闻人熙：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谢道长，你可知道魔族前些年的灾解?

谢宁：似乎以前曾经听过师尊说过，好像是离灯死后魔族大乱的代称?

闻人熙：不错。

闻人熙：离灯死后，魔族打乱，强者纷纷划地封尊，而离灯的部下也自起占了金玉宴。

谢宁点点头，片刻又默默地看向了闻人熙。

谢宁：闻人大哥，魔族的事，你好像知道的特别特别多?

闻人熙：咳咳，额，是这样，我之前在各地流离，曾经被抓去过魔族，所以也了解了一些那里的情况。

谢宁：啊，原来是这样。

谢宁恍然，又关切地追问了一句。

谢宁：魔族弱肉强食，你一个人族，肯定受了不少欺负吧。

闻人熙：……嗯。

闻人熙摸了摸鼻子，有些含糊地应着。

好在谢宁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结太多，拱手朝闻人熙抱拳道谢便准备道别。

谢宁：闻人大哥，相州郡之事如今解决，在下还需回师门。

谢宁：有缘再会。

闻人熙：嗯，有缘再会。

一直目送着谢宁走了，闻人熙才转过身，吹了一声口哨。

立刻有一名魔修从远处潜行过来，看见闻人熙，他顿时高兴地惊呼出声。

时阴：尊主大人！太好了，您没事！

闻人熙：打住，你先告诉本座，你怎么又穿着一身女装?

时阴：咳咳，尊主您体谅一下，属下也是有追求爱好的权利的。

闻人熙几乎气笑了。

时阴：对了，尊主您——魔气呢？

闻人熙：那日与睚眦决战，他偷袭暗算了本座，甚至在本座落败后挖走了本座的……魔婴。

时阴：啊？还有这种事。

魔修张大了嘴巴，有些焦急地看向闻人熙。

时阴：那尊主您在再修炼出完备实力前，可千万别回魔界，若是看见您如今这么……额，弱的样子，肯定会被轻贱死的。

闻人熙：回，为什么不回?

时阴：尊主您疯了?

闻人熙：你想什么呢，当然是易容着去。

时阴：可那也太危险了，若是遇到什么情况，属下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护好您。

闻人熙：谁要指望你了，指望你本座还不如现在就找好坟地躺进去。

魔修气乐了。

时阴：那尊主能指望谁?

闻人熙：当然是靠本座自己。

闻人熙：本座所受之辱，多忍一刻都是给了他们面子。

闻人熙：无论是魔婴，城池，本座都会一一夺回。

说到这里，闻人熙露出来一个势在必得的笑。他朝时阴招了招手，大步流星地向魔界走去。

柳柳：大师兄！

另一边，谢宁方一下剑就被柳柳抱了个满怀。柳柳看着谢宁一身的上，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

柳柳：是那相州魔修伤的师兄吗？！

柳柳：这魔修真是欺人太甚！我非得喊阿爹去教训他！

谢宁：说来话长，小师妹，你松开我点，嘶，擦着伤口了。

柳柳：呜，对不起！

柳柳急忙松开了谢宁，但还是不放心地盯着谢宁一身的伤。

柳柳：我，我那还有阿爹给我留的灵丹，阿爹说那丹什么都能治……师兄你忍一下，我马上给你拿药！

谢宁：小伤而已，只是看着吓人，不打紧的。

谢宁再三保证后，柳柳才不甘不愿地放弃了带谢宁去药尊那的动作。只是即便被谢宁劝回去，临走的时候还是硬给他塞了一颗上品灵丹。

谢宁拿着灵丹有些茫然，正想开口，柳柳已经跑没影了，半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谢宁：……不是，我真的没到半死不活的重伤地步啊。

岁无奇：小师妹那么担心，师兄你就拿着吧，不然她能担心到晚上都睡不着。

谢宁：唉，你们啊。

岁无奇：师兄你这样子可真讨打，咱们整个饮月阁，谁不知道柳师妹喜欢你?

谢宁：你也知道，我对她无意，而且我也拒绝过了。

岁无奇：大师兄，你知道吗。

岁无奇无奈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一棵梧桐树叹息着。

岁无奇：你是这个。

谢宁：啊?

岁无奇：唉，算了，打住打住，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岁无奇：大师兄，这次相州郡，你到底遇上了什么才这么狼狈?

岁无奇：若是平常魔修肯定一个照面你就收拾了。难不成，是那魔修劫掠了百姓，威胁你不自残就杀一个人?

谢宁：你这胡思乱想的脑子什么时候能用到修炼上，也不至于如今还是金丹。

谢宁直接打断了岁无奇的满嘴跑火车。

谢宁：是离灯。我在相州郡，遇到了离灯。

岁无奇：是，是我想的那个，那个离灯吗？

谢宁：对，魔族最后一任魔君。离灯。

岁无奇：那大师兄你怎么回来的?居然没魂飞魄散?

谢宁：……运气好，没碰上离灯的本体，而只是她收集供奉的分身。

谢宁想了一下，将相州郡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岁无奇。

岁无奇：我的妈啊……离灯居然没死，还差遣着魔修给她收集人心恢复实力，玄门这下子，可是有大麻烦了。

谢宁：刚刚路上的时候，我已经传音给了师尊。

谢宁：事情十万火急，师尊此时应该正与掌门和其他长老商量着对策。

岁无奇认同得点点头，正想再问，一封突如其来的传音打断了他的话。

谢宁：是师尊的传音，通知我去商量对策。

岁无奇：既然如此，大师兄你就快去吧。

谢宁：对了，差点忘了。

谢宁突然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个小袋子。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东西。

岁无奇：这是?

谢宁：是答应给师妹带的礼物，刚才走的急，都忘记给她了。

谢宁：辛苦师弟帮我转交给小师妹了。

岁无奇：行。

岁无奇摇了摇头，有些幽幽地对着谢宁离去的背影发牢骚。

岁无奇：所以说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要对柳师妹那么好啊，师兄你这真是。

岁无奇憋了半天，才琢磨出一个词去形容。

岁无奇：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四处留情。

谢宁自然是没有听到岁无奇的这番话的，不然怎么也得用岁阳修理得他再不敢嘴欠。

一路拾阶而上，谢宁走进议事殿的时候，掌门和几位长老已经商量了好一会了。

慈宁君：既然来了，就坐吧。

谢宁：谢师尊。

南鹤唳：离灯但凡活着一日，玄门便惶惶不可终日。

南鹤唳：你们可别忘了，当年离灯带领的魔族是怎么奴役道门的?人不如狗，血流成河，道门自那一战后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出声的是符峰峰主南鹤唳。

争吵还在继续，南鹤唳气狠了，将剑一把拍在桌子上，唾沫横飞得正在数落一旁的药峰峰主医万生。

医万生：知道，谁不知道?云浮神尊为斩杀离灯赐的那剑意现在还在剑门供奉着呢。

医万生：可是正因离灯厉害如此，所以我们才需要好好打算！

南鹤唳：打算?我看你分明是怕了离灯不成吧！

南鹤唳：如今离灯尚且在回复实力，正是除掉她的好机会！

叶非霜：够了。

南鹤唳：掌尊大人！

叶非霜：谢宁，你如何看?

皮球被叶非霜猝不及防地踢到了手里，谢宁实打实地讶异了一瞬。

谢宁：掌尊大人问弟子我?

叶非霜：不错。

叶非霜：你是慈宁君的亲传弟子，也是我饮月阁的大弟子，你的话，也就是弟子们的意见，当然值得我参考。

谢宁：咳，弟子以为……

谢宁不动声色地看向一言不发的慈宁君，而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谢宁说下去。

谢宁：弟子以为，当派人去打听清楚离灯此时的虚实，确认当下敌我实力。

谢宁：若是敌我力量占优，便杀了离灯，若是不然，便从长计议。

叶非霜：你的意思是，派人潜入魔族?

南鹤唳：荒唐！

医万生：魔族凶险，这实在太冒险了……

叶非霜：慈宁君，你怎么看?

慈宁君：但这的确是如今最稳妥的办法了。

叶非霜：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人选……

谢宁：掌尊大人，若是没有人选的话，弟子愿意一试！

叶非霜：你?

谢宁：不错。

谢宁：弟子虽然不敢说有多强，但却是与离灯交过手的唯一一个。对上离灯，总是有些经验的。

叶非霜一时没有说话，用手轻轻敲着桌子。良久，她才看向谢宁，轻轻开口。

叶非霜：可以。

谢宁：谢掌尊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