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阵诛邪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谢宁正蹲着身帮一个小姑娘编着草兔子。
谢宁:你看,是不是你掉的小兔子?
岁岁:呜呜呜……才不是,我的兔子是白色的……
谢宁哽了一下。
反倒是一旁的闻人熙笑了起来。
闻人熙:谢道长不是说要调查吗,怎么如今却是在这哄孩子?
谢宁:哄孩子和调查也不冲突呀。
谢宁用了些灵力,总算将灰扑扑的草兔子变成了奶白色的样子。他笑眯眯地递给了小姑娘,小姑娘看着他,破涕为笑起来。
岁岁:谢谢哥哥!
谢宁:不客气。
谢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粘着的草屑,却见闻人熙目光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宁:闻人大哥?
谢宁:看你一直在发呆,是在想事情吗?
闻人熙:还好。
闻人熙:只是突然想起来,一直忘了你问你一件事情。
谢宁:嗯?
闻人熙:你就这么把我救下了,不怕惹上麻烦吗?
谢宁:若是人人都怕麻烦,那就没人做好事了。
闻人熙:啧。
闻人熙:笨死了。
谢宁:啊?
谢宁有些哑然地怔住。闻人熙却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闻人熙:那作乱的魔修行事虽然诡谲,但是下手的对象却不乏有共同点。你看。
那卷案宗被闻人熙指出其中几处。
闻人熙:凡受害者,无一不是阴时阴日的女子。
谢宁:极阴之人?
闻人熙:不错。
闻人熙:我以前云游四海的时候,听闻魔族有一秘术,及其凶邪。是将极阴之人的至阳之心炼化成丹,服只可延年益寿。
谢宁:阴卦主命,心动身魂,阴阳相照,调之以命……能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可真是歹毒。
谢宁沉吟了片刻,片刻后,猝然睁大了眼睛。
谢宁:七月廿八,鬼门开……!
谢宁:闻人大哥,这下子,恐怕有大麻烦了……
闻人熙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谢宁的未尽之意。
闻人熙:以极阴之物练法,虽为练法,但时机值鬼节,含冤而死的怨气大涨,或成厉鬼?
谢宁:不是或成,二十七人的怨气,足足能成为大厉鬼!
谢宁抓起闻人熙的手便向州郡府狂奔而去。
谢宁:州郡大人!开开门!
没有人回应。
闻人熙:门内分明是灯火起,怎么不开门?
谢宁:闻人大哥,劳烦稍稍退后。
闻人熙下意识退后几步,谢宁将岁阳斩出,干脆利落地劈开了大门。
沉重的轰鸣声响起,是谢宁一脚踹在了大门上。闻人熙顿时难免多看了一眼谢宁,但谢宁只是反手收回了剑,一连劈开了好几道门,直到踹开最里面的内门,将岁阳直指其人。
谢宁:魔气?你倒是是何人?!
地上一片狼藉,以血绘制而成的咒文密布了整个屋子。浓重的血腥气瞬间让鼻子一疼,谢宁向角落看去,那里此时正趴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正一口一口抓着腐烂生蛆的肉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大力的咀嚼着。
闻人熙:那不是普通的肉,上面有很多血管和筋脉,分明是人的心。
谢宁:那是州郡大人?不,我之前见州郡大人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那么重的魔气。
谢宁:是被夺舍了吗?
相州郡:魔君大人……您看到了吗?这些,还有这些,全部都是我给您准备的贡品!
州郡的脸上变换莫常,一会是涕泪横流的疯狂模样,大口大口地吃着心。一会又变成癫狂大笑的模样,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模糊的嘶吼。
相州郡:魔君大人!为何不助我!
相州郡:咳咳,快点回应我啊……我求求你!
谢宁:魔君?
谢宁上前几步,缓缓将岁阳横在州郡的脖颈旁。那蓬头垢面的人定定地看着谢宁,突然狂笑了起来。
相州郡:我认得你,云浮那一脉的走狗。道门饮月阁的小子。
谢宁抿着唇,剑锋在州郡脖子上擦出来一道血痕。
谢宁:州郡向你求了什么?
相州郡:谢道长?哈哈哈哈,是你啊!太好了,你来得正好!
回答的却是另一个声音,州郡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用手抓住了岁阳的剑锋。抓的也及其用力,甚至几乎要将他的手掌一分为二。
相州郡:魔君大人告诉我,只要集齐二十七个祭品给他,他就助我成仙……对了,还差你。
相州郡:只要把你的元婴也吃了,我就也是修仙人了,哈哈哈哈哈!
他浑浑噩噩地喃喃着,一把朝谢宁那扑了过去。谢宁皱了皱眉,一剑斩断了州郡的手臂。
相州郡:啊啊啊啊——
州郡痛呼出声,但一双凶狠的眼睛还是不怀好意的盯着谢宁,酝酿着下一次攻击。
但谢宁却没再给他机会,岁阳递出,几乎是瞬间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州郡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谢宁的方向,口中涌出大口大口的乌色。
谢宁:血已成墨,心魂具乱……那位魔君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将一个人蛊惑如此。
谢宁:嗯?闻人大哥,你怎么进来了?
谢宁沉吟着思索,却没注意到原本在门口的闻人熙已经走了进来,此时正蹲着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用血绘制成的阵法。
闻人熙:道长,认得出这是什么阵吗?
谢宁:是最普通的引灵阵。
谢宁:真是奇怪,在这么一个地方,为什么要设一个……
谢宁的话顿住了。
谢宁:枉死之人,横死之人,应死之人,这引灵阵如今改引来多少凶邪。
谢宁用岁阳拼命破坏起来地上的阵法,然而已经太晚了,无数稀薄的怨气在相州郡上空向州郡府汇聚过来,最终凝实成一个青衣的姑娘。
离灯:一千多年了……我终于,终于自由了!
谢宁:不可能——为什么由怨气汇聚的厉鬼,居然还能有意识?!
离灯:哟,还有一个小道长。
那女鬼看着谢宁,惊讶了片刻,目光扫到一旁的闻人熙,又笑了起来。
离灯:真有意思,居然还有一个人族……哈哈哈。
一抹鬼气打断了谢宁捏着符咒的手,谢宁咬着牙瞪向她,却没有立刻转身逃跑。
离灯:小子,初次见面,和你自我介绍一下。
离灯:本君,离灯,魔族第三任魔君。
谢宁:你是离灯?!
魔君离灯,魔族最后一任魔君,在位其间大肆征战,最后死于云浮之手。自她死后,魔族分崩离析,只有尊而无君。
谢宁一时感觉心跳都去停了一拍。
谢宁:不可能的……离灯明明被神尊杀死了。
离灯:对啊,云浮那个老不死的。生生打散了我的魂,只剩这么一撮撮勉强苟活到了现在。
离灯:但你猜,现在的你,即便是对上我这么一残魂,却是否仍有力量抗衡?
谢宁:魔君说笑了。
谢宁勉强打起来一个笑容。
谢宁:所以你埋伏在州郡身上,蛊惑他,手刃二十七人,甚至骗了我下山,想夺我元婴?
离灯:真聪明。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本来想请的,是饮月阁的尊主来着。
谢宁:阁下好胃口,也不怕啃崩了牙。
离灯:哈哈哈,这不总还是骗到了你嘛。好歹也是个元婴,将就着也能用段日子。
离灯收起笑容,以魔气作刀,狠狠地斩向谢宁,而谢宁吃力地挡下来这一刀,借力将正准备帮忙的闻人熙推出了门外。
闻人熙:谢道长?
谢宁:跑!
门被猝然关上,闻人熙神色微变,下意识便想推开门。然而门似乎是被下了禁制,他怎么也推不开。
闻人熙:可恶,偏偏是在我被睚眦偷袭失去魔丹的今天!
闻人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闻人熙:本来也没想和你扯上关系,怎么如今反倒越欠越多了。
而此时的屋内,刀剑交错的铮鸣声不断。谢宁的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地上四处都是用废的符咒。
又是一张被谢宁用血划成的符咒被一刀挥断,谢宁从地上滚了一圈,躲过了随之而来的一串刀光。
离灯:哈哈哈,怎么,小道长,你就只会躲吗?
谢宁咽下一口腥甜,没有回答离灯的挑衅,将结痂的指尖再度咬破,飞快地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符咒。
离灯:符剑双修吗?真是不错的资质。符咒之事本君虽然不曾了解,但竟然能接下本君的刀,你的剑法,本君认可了。
第二刀递出,差点没生生斩断谢宁的手,谢宁忍着四肢百骸的疼侧过身躲下一刀。不曾想却正中离灯下怀,被一刀贯穿了左腰。
那口一直被强忍下的血呛了出来,谢宁疼地半跪在了地上,轻轻地嘶着气。
离灯:不要禁止,本君会把你做成鬼奴的,来,闭上眼。
谢宁:……哈哈。
离灯:你笑什么?
谢宁胡乱擦去了脸上的血污,虽然狼狈,目光却明亮。
谢宁:我笑,有些人张牙舞爪,却不知大祸临头。
离灯睁大了眼。
谢宁则慢慢地起身,二指成势。
谢宁:起。
就在此时,那些被谢宁扔在地上的符咒忽然大亮,飞快冲向了离灯,竟然是成了一个以符咒成就的杀阵。
离灯:原来你刚刚拼命地画符咒却只是扔在地上,是在布阵?
离灯的鬼气大盛,拼了命地开始斩断飞过来的符咒。然而符咒一分为二后反倒变成了两份攻势,符咒越杀越多。
离灯:不可能!本君还没有——还没有……!
离灯在如烟海的攻势下,终于力竭。
谢宁微笑地看着离灯被符咒撕碎。
谢宁:不瞒鬼君,家师曾说过,在下的符与剑,剑是最不甚出彩的。
谢宁:但这符术,在下还没有输过。
满天符咒如雨散落,谢宁拄着岁阳,撕下了袖摆胡乱地包好了伤口。
随着离灯死去,门上的禁制也消失。谢宁吃力推开门,却在那一瞬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怀抱。
谢宁:闻人大哥?
闻人熙:谢道长,你几次三番的搭救,真真教我不知如何报答了。
谢宁:报答?不,我没想过要讨那个东西。
谢宁:你需要帮忙,在下又刚好有帮你的能力,那为什么不帮呢。
闻人熙蓦然笑了。
闻人熙: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闻人熙:很笨,但不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