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厄渡灾

岁无奇：哎呀！师兄！柳师妹又欺负人啦！

柳柳：笨蛋二师兄！不许向大师兄告状！

鸡飞狗跳的饮月阁内，此时正上演着一场闹剧。身穿蓝色校服的少女一个虎扑压倒了正扯着嗓子叫唤的少年，肉肉的脸上是奶凶奶凶的表情。

岁无奇：唔！

谢宁：早和你说了师妹脾气大，你还没事就要招惹她。

柳柳几乎是瞬间就从岁无奇的身上跳起来。她清了清嗓子，羞答答地朝谢宁看过去。

柳柳：师兄，这次真的是他先招惹我的……

岁无奇：你这女人真是毫不讲理，明明就是——哎呦我的妈！

谢宁不动声色地朝下面打量过去，看见了柳柳用力踩在岁无奇脚上的脚。

柳柳似乎是也感到了谢宁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谢宁：好了，到底什么事?

岁无奇：咳咳，是这样的。师尊让师兄你去魔族与人族边陲的相州去调查魔族作祟之事。

岁无奇：然后柳师妹打算死缠烂打师兄一起去。

柳柳：我没有！

柳柳：我，我只是，只是不想和师兄分开罢了。

谢宁轻轻笑了一下，微微弯下身，去揉了揉柳柳的脑袋。

谢宁：那里很危险。

柳柳：我知道很危险，可是师兄不也去了吗？

谢宁：师兄皮糙肉厚受点伤也就罢了，你要出了什么事，师尊还不得扒我一层皮。

柳柳：那，那不告诉阿爹就好了嘛。

谢宁：听话。

柳柳瘪着鼻子，用力地抱住了谢宁。

柳柳：呜……那师兄你早点回来。

谢宁：好，师兄答应你。

柳柳：回来还要记得给我带香粉，零嘴，带好吃好玩的。

谢宁：师兄都听小师妹的。

良久，柳柳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谢宁，一直到谢宁出了山门，她还在跟着谢宁。

谢宁：小师妹?

柳柳：其实，没有香粉零嘴也没事的。

柳柳：只要师兄你早点回来就好啦。

谢宁：……好。

谢宁领着师门的弟子令一路风雨兼程，终于在当天下午到了相州。

作为边陲之地的相州，虽然属于人族，但是路上偶尔还是能看到几个魔修。魔修蛮横无理，就是苦了相州的平民百姓，有气不敢发，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青蒲：喂，你这法宝多少钱？

小贩：回大人，是小的前些日子淘的看家本……不能卖的。

青蒲：我说要便要了，你哪那么多废话?

小贩：大人……小的这下半年就指望这个回本了，您可怜可怜小的吧……

青蒲：你知道老子是帮哪位大人办事吗？说出来吓死你。

那名和小贩发生口角的魔修一脚将小贩踹到在地，一把将那柄灵剑夺了过来。

青蒲：老子看得上你的东西，那是你的福气，你该感恩戴德你的东西能被物尽其用才是。

小贩的手被剑刃生生割出来伤口也不肯放手，他朝魔修止不住地磕着头，涕泪横流着，是卑微到骨子里的可怜。

谢宁：这位……修士。

岁阳出鞘，将魔修正要朝小贩脸上招呼的拳头挡住。谢宁几乎被气笑了，不客气地挥出来一道剑气，将那魔修逼退一尺。

谢宁：白日行匪强抢他人，不太好吧?

青蒲：呵，小道长，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青蒲：反正他和你也素昧平生，你干什么平白无故出头?

谢宁：既然是不平事，总是不能容的。

岁阳被谢宁直指魔修，那魔修瞪大了眼睛，可是还没等他骂出声，谢宁的剑已经取走了他的性命。

他死不瞑目地看着谢宁，嘶哑着声艰难地咒骂着。

青蒲：你完了……我死了……大人一定会知道，报复你……！

小贩：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小贩一边哆哆嗦嗦地收拾起一地残局，一边向谢宁连声道谢起来。

小贩：多谢道长出手，不然只怕今日我是难以善了了。

谢宁：阿叔您何必言谢，惩恶扬善，本就是道门子弟义不容辞的责任。

谢宁宽慰地笑笑，蹲下身来帮小贩一起收拾好东西来。

小贩：唉，道长，其实您不应该杀了他的……

谢宁：为什么?

小贩：魔族记仇，杀了同族就一定会算账。刚刚那位魔族口口声声说着大人，想来背后靠山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谢宁：魔族大人不知反几，就他那个资质，多半也就魔族一城之主的水平。不必说他了，城主亲临，在下也杀得。

谢宁：来，这是您的背篓。

最后一件法宝被小贩收好，小贩低声谢过，背起背篓慢慢地走了。

谢宁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几个心有余悸看向他的魔修，故意将岁华出鞘半寸，引得魔修连连后退。

谢宁笑笑，抬脚向州郡府走去。

相州郡：谢道长！

相州郡：今日不知谢道长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实在对不起。

谢宁：无事，道门子弟，从来不在意这些虚礼。

谢宁拱手谢过了寒暄，单刀直入地便问起来魔修作祟的事情始末。

谢宁：在下观这相州魔修人族积怨已久，是什么魔修恶劣到甚至需要通传饮月阁的地步?

相州郡：唉，实在也是事情触及了底线，我们才不得不求上道长。

说到这里，州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相州郡：说起来奇怪，这几天有一些魔修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开始大肆地抢劫法宝灵药，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做出来掏心的事情。

谢宁：掏心?

相州郡：是的。从两月前第一出尸骨被发现到昨日为止，已经满打满算有二十七受害者了。

相州郡：凡被发现者，心口皆是血洞，心脏不翼而飞。

相州郡：小人看过一次那个尸体，惨的哟……死不瞑目，整整过了头七眼睛都合不上。

谢宁：死不瞑目者，怨气极大，若是处理不好，甚至能生出厉鬼。

相州郡：所以小的也是急疯了，这才斗胆求上道长去管管那些无法无天的魔修。

谢宁：自然。

相州郡：多谢道长。

相州郡：道长今日不如在小的府中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谢宁：不必。

谢宁摇摇头，转身推开了门便往外走去。

谢宁：今日在下便会抓一个魔修打探，力求在三日内将事情解决。

相州郡：那么快?

谢宁：嗯，毕竟早一天解决，也早一日能救相州百姓水火。

相州郡：道长大恩大德，相州百姓无以为报。

说罢，州郡交给了谢宁一个小本子，上面是相州这二十七起惨案的地点。

谢宁皱着眉头点点头，随意选了一处最近新发生惨案的野林，快步走了过去。

谢宁：道生阴阳，引以九方，入棋。

谢宁轻轻颂出心法，顺着还未散干净的魔气方向一步步走着。

魔气已经很淡了，在半路就断了方向，谢宁有些无可奈何地收起来符咒，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搜寻着。

夜色阑珊，带着磨人的寒气。一路上，谢宁随意拨开了几处带着倒刺的灌木荆棘，又砍死了好几只毒虫蛇蚁，却还是没有半分线索。

谢宁：奇怪，明明顺着魔气的指引和州郡的消息，线索应该就在这片林子里，怎么一点方向都没有?

谢宁暗自思索着，却猝不及防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中闻见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谢宁：有人受伤了?

来不及细想，谢宁快步朝那跑了过去，在一片荆棘中，果然蜷缩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青年。他已经昏死过去，无意识地发出嘶哑的呻吟声。

谢宁：身上怎么那么多伤口，是和魔修战斗过吗？

谢宁：唔，身上感觉不到魔气，应该是受伤的人族没错。

谢宁只停顿了片刻，将荆棘小心拨开，扶着那个青年回了城。

谢宁：大夫，开开门，有人受伤了！

医师：啊啊啊，三更半夜谁又扰人清梦啊——我的天啊，怎么那么多血！

医师有点讶异地看向谢宁扶着的青年，手忙脚乱地招呼谢宁进来。

医师：你把他放在台子上，帮我拿两卷，不，五卷纱布，我马上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谢宁：好。

一番抢救一直忙到了第二天熹微，医师累的气喘吁吁，只顾得上扶着栏杆平复心绪。她望着正低头看着火熬药的谢宁，撇了撇嘴。

医师：他伤那么重，明显是被人用法器打的，他惹上谁了?

谢宁：额，这个在下还真不清楚。

医师：不清楚?！

医师：所以，你，半夜三更，在外边捡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还救了他?

谢宁：在下只是把他带到了医馆。

医师：反正结果都差不多啦。

医师：唉，说真的，你救他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唔，他那个惨样，明显是得罪了别人。

医师：你就不怕，他的仇家找上你?

谢宁：想过的。

谢宁：但我若是不救，他就会死在那。

医师：啧，烂好人。

医师：他醒了你就感觉把他给我带出去，可别给我惹麻烦。

谢宁：自然不敢牵连姑娘。

谢宁低声道谢，等到药性化开，拎着温热的药走进了房门。

谢宁：你醒了?

那个被谢宁救来的青年此时正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冷不丁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顿时警惕地看过来。

闻人熙：你是谁?

谢宁：当然是捡你回来的人。

谢宁：来，这是刚熬好的药，你趁热喝了。

青年顿了顿，乖乖接过了谢宁手中的药碗，一口闷完了。

闻人熙：是你救了我?

谢宁：这件事先略过不谈，我倒是好奇，你一个人族，怎么会在林子里受了那么重的伤?

闻人熙：人族?

谢宁：对啊。

谢宁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青年有些茫然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半晌，僵硬住了。

谢宁：怎么了？看你好像……很震惊。

闻人熙：……无事。

闻人熙：只是，好像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青年勉强打起来一个笑容，自然而然地回答起来了先前谢宁的疑问。

闻人熙：我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但是遇到了一群魔族，他们围攻我，我尽力过殊死搏斗，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晕死过去。

闻人熙：还好遇到你，不然我可能真就死在那了。

谢宁：原来如此。

谢宁：啊，对了，敢问袭击公子的魔修，可有什么特征?

青年一时没有立即说话，沉默地盯着谢宁。

谢宁：啊，是在下鲁莽，公子你大病初愈，我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盘问你。

谢宁：实在是，抱歉。

谢宁：在下谢宁，乃是饮月阁修士，受师命前来相州调查魔修作祟一事。

闻人熙：你一个人，对付魔修?

谢宁：公子你那是什么语气，在下虽然不算特别厉害，但也算小有所成。

闻人熙：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惊讶。

闻人熙：相州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似乎是挖心之事？

谢宁：嗯，就是此事。

谢宁：那魔修行事诡谲狠辣，在下引灵搜魂之下，竟然没有发现出蛛丝马迹，真真是奇怪。

闻人熙：如今听道长提起，我隐约想起，那日伏击我的，好像也是想要挖我的心来着。

闻人熙：刚好我们有一同的方向，不如搭个伴，一起调查，如何?

谢宁：魔族狠辣，在下不一定能护住你。

闻人熙：无妨，反正我这条命也是道长救下的。就当，嗯，就当报答道长好了。

谢宁：在下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再死一次的。

闻人熙：大不了我打架的时候躲后边。

闻人熙：唉，道长，魔修与我有生死之仇，我实在也是想亲手报仇。

谢宁被青年磨的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应允了。

谢宁：唉，好吧。

闻人熙：多谢道长理解。

青年笑笑，片刻又开口补上了一句。

闻人熙：对了，还忘记同你说起我的名字。

闻人熙：我叫闻人熙。熙明的熙。

谢宁：在下记住了。

谢宁朝闻人熙笑笑。

谢宁：那在下就唤公子一声闻人大哥吧。

闻人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