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求娶小夭
相柳战死,死后化为一滩具有剧毒的黑水,把整座山丘都变成了无人能靠近的孤岛和禁地。
小夭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情很不好,应在房间里哭过,我守在她的屋外,没有进去打搅。
后来为了陪她散心,我让高冷载着我们远远地在那座丘陵周围盘旋看了半天,但那里除了无法清理的尸骸、武器和旗帜残骸以外,什么都没有。因为黑色的毒液已经污染了整座山丘,没有生物能够靠近一步,连原本丘陵上的树也都早已枯萎,土地寸草不生,只剩阴森森的黑。
小夭目睹着这一切,眼泪便默默地流了起来,这里已经找不到相柳一丝丝的痕迹了,但却满是相柳的气息和残余的灵力。
当年赤宸因为爱着西陵珩,所以他死后留下的都是对小夭和她娘亲的爱,他的灵力也因此历经几百年都没有消散。
如今相柳的这身忠义,恐怕历经千年都不可能消散。
我紧了紧小夭的手,陪她看着这满目苍夷的荒凉,心里也忍不住敬佩洪江和相柳为曾经的辰荣国和辰荣子民所做的牺牲,是他们的坚持,才有如今中原氏族的繁荣兴盛,才让这片土地,仍然是大荒的中心。
而我,也是他们的辰荣子民。
小夭哭得不能自已,最后伏在我的胸前啜泣:“璟,假如你是相柳,你也会走上他的路吗?”
我沉吟片刻才道:“应该会,因为那就像是命运的安排,一直在推着他走,似乎没有别的路可选。”
“是啊。”小夭苦笑道:“我经常想,假如我是他我会怎么选,好像确实并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是有别的选择的,他可以选择离开洪江和中原,回到大海做他的海底妖王。”
“那你假如是他,为什么不选择离开洪江?”
我抱紧小夭一些,叹了口气说:“因为这样,就可能遇不到你了。”
小夭似乎想起了什么,觉得难以置信,抬头看着我:“你是因为你是涂山璟,才会这么说的吧?”
我当然记得多年前,小夭与防风邶在地下赌场里的对话,小夭问他假如再给他选择一次,他会不会还选择这一条路,他的回答是会,因为在这条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选了另一条路,可能就遇不到她了。
我一直知道防风邶说的这个很重要的人,正是小夭。
所以我低头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看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哭着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相柳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没有回答,只问她:“那你呢?假如你是相柳,为什么不选择离开洪江?”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相柳就是这么傻,被人救了以后,就会用一辈子去还。”小夭说。
我点点头:“也有可能,因为我也一样。”
小夭听见我的话以后,想到我也是她救的,便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你这辈子可要活的久一点,不然我可就亏了。”
我将头的重量放在她的小头上,说:“涂山璟遵命。”
…………………………………
我的身体在小夭的调理下已经好了很多,她自从与我住在西炎山以后,就没再管医书修撰的事情,只专心于我的身体,似乎把医书的事情完全放下了。
这一天小夭在仔细地帮我洗头,槿树的叶子早就被我磨成粉,方便她使用。
这一天阳光正好,可惜我跟小夭还没成婚,不能堂而皇之地在朝云峰的园子外躺着洗头和晒太阳,她便在我房中帮我,一遍一遍地梳着我的长发:
“现在发质越来越好了。”她一直喜欢我的长发。
“我也想帮你洗头发。”我抬眼看我头顶上的她。
“我有苗莆,哪用得着你啊?”她笑我。
如今我确实没有婢女,但我有她:“我也可以做你的仆人。”
她笑得很开心:“好啊,以后苗莆就要失业了。”
我觉得也是时候了:“小夭,我想跟三位陛下提亲了。”
“好。”
“你同意了?”我很高兴。
“我不是早就同意了吗?”她居然埋怨起我来:“你呀,我给你洗头都洗了多少次了?父王总见我们孤男寡女地呆在你的屋里不出来,他都要怀疑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我于是披着长发坐起来,转身握住她拿梳子的小手,高兴道:“那我待会就去跟太上说,请他写信邀请辰荣山的两位陛下过来西炎山?”
她害羞地笑着点了点头,另一只手里还拎着我的长发:“快躺下,头发还没干呢。”
我这才又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
……………………………………
我以辰荣馨悦曾想杀我和小夭为由,不方便再踏足辰荣山,请求太上帮我写信,邀请太尊和陛下到西炎山一聚。
太上马上就挥笔写下邀请函,并命人送了出去,还对我道:“我等你们成婚,可是等得胆战心惊啊。”
太上是在怪我提亲提的太晚了,我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才一直没有将成亲的事提上日程,毕竟成婚以后就要与小夭睡在一起了,我想给她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
所以只能抱歉地低头笑了笑,也不好将这些心思说出口:“我们让太上担心了。”
太上知道我身体受了重伤,小夭日日给我用药调养,就算心里着急,也一直未催促我们,还由着我们每日形影不离。我心里确实非常感激。
要是换了在小月顶,那我就是日日要陪太尊下棋的份,毕竟那里太小,我连进小夭的闺房都觉得不好意思。
朝云峰就不同了,秉承西炎北方的特点,这里最大的优点就是房间又大又多,我不好随便进小夭的房间,但小夭却能随时进我的房间。
所以方便。
总之一切都如我预期般进展,我很高兴。
……………………………………
等辰荣的两位陛下一到,我便安排他们坐好,然后正式向他们行拜礼,并郑重道:
“小夭于我,有救命之恩,患难之情,朋友之谊,相知之契。”我的意思是,我与小夭除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还有比爱情更多的情谊,所以:
“八荒之山崩倾,六合之水枯竭,亦不敢相负。”这一辈子,我是不可能离开小夭了,而且我的目标一向明确:
“涂山璟此生不求建功立业,不求闻达显要,惟愿朝朝暮暮,琴瑟在御。”
我其实平时很少对外正式说那么长的一段话,就算继任族长时也并未多说什么,因为我都只说重点。但此时面对的是大荒最位高权重的三位陛下,且我所求恰恰又是他们三人最为宝贝的孙女、女儿和妹妹,所以不得不多说一些、正式一些。
说完以后,我就开始一个一个陛下正式拜了过去:“求太尊、太上、陛下,恩准我和小夭书订鸳盟,永结姻谊。”
太尊看着我的表情尽是满意,他见玱玹没开口,回头看了看他。
我此时多少有点紧张,并不如往日面对别人时表现得游刃有余。
但他们听完都没有说话,尤其是玱玹,他已是大荒之主,比太尊和太上都要更尊一层,我只好先把手放下,等待他的回答。
太上跟太尊一样,见玱玹没有发话,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
是太尊最后做了主,先开口:
“你和小夭两心相悦,我们做亲人的,只会盼着小夭好,怎么会阻拦呢?”太尊先从亲人伦理和常理说起,处处都在暗示玱玹,最后才说:“这门亲事,我赞成。”
我很高兴,立刻恭敬朝太尊拜了拜:“谢太尊。”
然后是对我和小夭一直都很纵容的太上也笑着开口了:“你和小夭历经重重波折终有今日,我自然同意。”
我又立刻朝太上恭敬拜了拜:“谢太上。”
今日大概是我这六百多年以来,拜得最多人的一天了。
玱玹却一直沉默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两位陛下都同意了,他才严肃开口:
“我有一事要问。”
“陛下请问。”
他甚至从最高位走了下来,走到我的跟前,似乎是想要再看清楚我一些:“丰隆临死前告诉我,弃西炎山,占辰荣山的计策是你提出,你不但说服他接受,还不遗余力地推动中原氏族支持我。”
原来他想问的是这个。
没想到丰隆在临死前还记挂着已经生死未卜的我,假如他提前知道,一定不会让辰荣馨悦伤害我:
“是。”
“为何隐瞒?”
“我所求唯小夭。”他应该早就知道。
“那么你是为了小夭,才选择支持我?”
我知道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因为他非常重视丰隆,以丰隆为生死之交和真兄弟。
丰隆也许是他这样一个从小活在假面具下的王孙,也是如今哪怕已经大权在握的大荒之主,无论如何都想珍惜的存在。
可惜我联合丰隆骗了他。
所以我不敢再有隐瞒,而且就算一开始确实因为小夭,但也不是全部:“不是。”
“不是?”他也许不相信。
我开始解释我从未对别人提起过的大荒棋盘:
“我曾随着涂山氏的商队,走遍大荒,见过人间离乱。一国之君,事关天下苍生,我可以为了小夭恪守族规,不支持德岩和禹阳,却绝不可能违背祖训,打破族规,联合四世家和中原氏族,支持陛下登基。”
玱玹似乎不大明白,示意我继续,所以我直接告诉他答案:
“我不遗余力,四处奔走,只因为陛下的胸襟和才干,让我坚信,我的所作所为正确。”
为了顺利得到玱玹的同意,我还是多少有点避重就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只说我认为我正确,却没说陛下有多好,毕竟他出过不少差错,尤其是多次陷自己于险地,差点丢失性命的时候。
他一直盯着我看,像是要看穿我眼中的真假,好在我并未说谎。
最后他才转身回到最上座,坐下后才宣布道:
“璟,与小夭,两情相悦,佳偶天成,择个吉日完婚吧。”
所以我相信我过去做的一切正确。
我终于做完今日的最后一个拜礼:“谢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