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战争的感应
我陪小夭与王母拜别时，王母看上去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她知道小夭要走，眼中似有不舍：
“真的决定不做王母了？”
“师父……”小夭朝王母跪了下去：“徒儿不孝。”
但她很豁达：“知道了，你们走吧。”
小夭却忽然觉得不舍：“我……能留下来直到下一任王母继位吗？”
她恐怕是担心王母的身体。
王母却摇摇头：“你是想问我能不能把璟跟你一起留在玉山吧？”
我惊讶地看向小夭，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毕竟玉山神圣不可侵犯，几万年来，都不允许外人逗留。
小夭心思被王母猜中，吐了吐舌头：“可以吗？”
“玉山几万年来的规矩不能破，你不用担心我，去吧。”
“可是……”小夭还想争取，我却弯腰将她扶了起来，然后给王母做了个拜礼告辞：
“那晚辈和小夭就告辞了，王母保重。”
小夭看了看我，知道我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便也只能再次作揖拜道：“师父保重。”
王母于是朝我们慈祥地点了点头。
我牵着小夭的手，将她带离了玉山，一边往山门下走，一边跟她说：“王母生性淡然，性格清冷圣洁，你怎么敢跟她要求让你的夫君留宿玉山？让她为难？”
“师父才不会为难呢，”小夭已经默认我这个“夫君”的地位和名头：“我知道是不行，可我又不想离开你，也想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就只能试试咯。”她觉得委屈。
“还好她没有答应你，若是应了，只怕我也不敢住在山上，只得在山门外露宿帐篷。”
“那我就陪你露宿帐篷！”她古灵精怪地笑了，似乎又充满了活力。
我看着她开心便也很开心，但没忘记要紧的事：“对了，玱玹知道你跟相柳的蛊有同生共死的作用吗？我听昶说现在是蓐收在攻打辰荣义军？”
小夭点点头：“他知道，所以他才会在这时候对辰荣义军赶尽杀绝。”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因为我这次上玉山，师父把我身上的蛊解了。”
“真的吗？”这让我喜出望外。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夭心里并不踏实，她摸着自己的心脏，说：“感觉蛊是消失了，但我其实那段时间一直在昏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醒来以后，师父就跟我说已经帮我把身上的蛊解了。”
“你是怎么受伤昏迷的？”听她这么说，我便问。
“是相柳，他利用我身上的蛊得知玱玹在清水镇俞府。”她此刻提起相柳的表情并不愉快：
“我那时候因为看见你在俞府的幻觉，心痛起来，便让他有机会感知我在清水镇，来杀玱玹。”
“幻觉？”
我成功把她略带恨意的情绪转化为忧伤，她紧了紧我的手说：
“那时候你失踪了，我就常常会看见你的身影，我知道那是我太想你的原因而产生的幻觉，但也因此觉得你还一直陪着我。所以刚刚在水边你唤我，我还以为我又出现幻觉了呢。”
“小夭……”我被她说得又红了眼，便抱住了她。
她却推了推我：“好了，不是刚刚还说我师父清冷，不许我这样？”
我便放开她，继续问：“后来丰隆死后，你跑去找相柳算账了？”
小夭点点头：“我射了他一箭，算是替丰隆报了仇。”
“他是故意让你射中的吧？”
被我猜中的小夭嗫嚅道：“应该是吧？”
我知道相柳喜欢小夭，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那你又是怎么受伤的？”
“我跟相柳闹翻了，我说他杀玱玹我就杀洪江，他便找我要回报，要了我很多的血，说要用来炼制疗伤的药丸，大概怕我真的把洪江杀了，所以提前做准备吧。”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毕竟相柳喜欢她，怎么可能拿她那么多的血去救别人？难道真的是为了洪江？
小夭见我一直不说话，便问：“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不通，既然你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被阿念送到这里，当时你已经晕厥，是谁告诉王母你身上有蛊的？”
“你说的对，阿念并不知道我身上有蛊，而哥哥也是通过来看望我才得知我身上的蛊已解除，他才放心下令蓐收全面攻打辰荣义军的。”小夭也想不通，只能猜测：“不过师父那么厉害，会不会是在替我疗伤时自己发现的呢？所以就顺便帮我解了？”
我沉吟片刻，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了，总归事情都解决了，我已经没事了。”她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
我点点头。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山门，在这里等候的静夜和胡珍便立刻迎了上来，还朝我们作礼道：“老爷、夫人。”
小夭一下就慌了，她打了打我的手：“你、你怎么都成老爷了？那我……”她指了指自己：“那我岂不成老夫人了？”
她的话成功将我和静夜他们都逗笑了。
我咳了咳，正了正色，佯装严肃对静夜他们道：“注意辈分不能再错了。”
静夜懂我，憋着笑就喊小夭：“是，老爷、老夫人。”
“你们捉弄我！”小夭生气地用力捉我的手，想让我求饶，可是：
“如今瑱儿已经是青丘的族长，我就只能做老爷了，所以你的辈分也只好跟着我水涨船高。”
小夭才不管这个，她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我不管，你快想办法～”但最后只钻进了轿子里。
我笑着看她消失在帘子背后，才对静夜道：“我跟小夭准备去西炎山，你们回去吧，跟瑱儿如实禀报就好。”
“万一小族长哭着想见您？”静夜担心。
“他也该长大了。”我毕竟只是他的叔叔：“我已经决定不回去，日后等我与小夭成婚，他帮我把小夭的名字记入族谱就好。”
“是，老爷。”静夜没有办法。
“还有，以后别叫我老爷了，就叫名字吧。”我终于还是帮小夭解决了这个问题：“璟，涂山璟都行。”
静夜与胡珍面面相觑，自然都喊不出口，只得避开称呼的问题，应承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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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夭住进了朝云峰，从前缬祖娘娘和她的孩子们就住在这里，所以小夭和玱玹小时候也住在这里，于是皓翎王便也选择了这里，因为小夭的娘亲西陵珩也曾住在这里。
这里果然到处都种满凤凰花。
原本小夭回到儿时的家，应该能好好睡一觉，我却在考虑要如何跟三位陛下求娶小夭而伤脑筋，所以迟迟没有入睡。
我就住在小夭屋子的隔壁，所以当她推门出去时，我便知道她也没有睡。
见她衣着单薄地走出院子，抱着自己坐在了台阶上发呆，我便拿起一件外套给她送去，并直接披在她的身上，再坐到她的旁边，问：
“怎么还不休息？”
“刚才做到了噩梦。突然心悸，就再也睡不着了。”
自己夫人当然得自己紧张：“王母不是说蛊已经解掉了吗？”
她委屈地看着我：“不是蛊。”
我能理解她的心装着苍生：“是战争？”
她点点头。
小夭跟我一样，是有大爱的人，所以我能理解她。
她忧心战争造成的杀戮。
何况那些即将死去的战士，是她曾亲身接触过的存在。
所以我把她的小手用双手握在我的腿上，想用手心的温暖安抚她的不安。
小夭依赖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不久后便在我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我怀里安然入睡起来。
她一直依赖我上的味道，靠着我就能安心入眠。
我这时抬头看向她刚刚也看过的月亮，在这片广袤的天空下，有人觅得安详，也有人在奋力搏杀。
我们既然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又怎能无动于衷？
相柳，你还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