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节—求得小夭原谅
想清楚自己无法卸下涂山族长这个重担以后，我当晚就跌跌撞撞地去了辰荣山，想求得小夭的原谅。
因为我又不得不食言了。
十五年之约还没来得及实现，我就跟小夭生离死别了三十七年。
如今想放弃一切跟小夭在一起，才发现只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来到辰荣山时已是半夜时分，小夭应是已经入睡，但我除了来找小夭，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所以我站在辰荣山前求见玱玹，本被挡在门外，但我仍坚持不让门房闭门，请他们通报。
门房值班的人没有办法，只好通传，好在玱玹并未休息，他出来见我一副落魄失魂的模样，已经猜到结果。
原想让我进去先换身衣服，却被我拒绝了，我哀伤地求他：“能让我见见小夭吗？”
我本不抱希望，以为需得明日才能见到小夭，没想到他沉吟了片刻，终是让婢女带我到小夭的院子。
玱玹也可怜我？还是说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喜欢我？毕竟我还没帮他解决军费的问题。
婢女领我去小夭院子时有为我打伞，但其实我早已全身湿透。
等她要靠近小夭屋子禀告，想把一把伞留给我时，我却没接。
依然一动不动地任雨淋着。
这雨确实很大，浇在身上也很冷，但远不及我的心冷。
我知道我本没有必要受这些，但我想淋淋雨，或许能减轻我对小夭的罪。
婢女见我不接，没有办法，只好赶紧去通报：“王姬，涂山少主求见。”
小夭很快就穿着睡衣，撑着伞出来，她连外套都没披，就出来见我。
她没睡？是不是因为今夜的雷声太大，闪电太频？扰她入眠？
她见我全身湿透，就这样站在大雨中一动不动，失魂落魄，便惊讶大喊：
“璟！”然后向我跑来。
我却一直不敢抬眼看她：是我食言了，我做不到放弃一切马上到她的身边去。
直到她把伞撑到我的头上，我才慢慢地抬眼看向她。
她替我抹了抹身上的雨水，责怪道：“你怎么浑身都淋透了？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啊？”
在她心里，我从来都可以进入她的闺房，她喜欢我，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和唯一关心我的人。
我却无法实现对她的承诺。
她牵着我的手臂：“跟我进来。”见我不动，她又再拉我：“走啊，快进来！”
最后，我终是踉跄着跟着她走了进去，她却还为湿透的我撑伞，怕我淋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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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夭的屋里，我依然不敢看她，她拉我坐下，要用干布帮我擦拭长发，我便背对着她坐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温柔询问。
我的声音已经沙哑，没有任何铺垫和隐瞒，直接道：“奶奶病了。”
小夭想是已经知道了结果，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些年为了等我回来，一直在透支灵力支撑身体，如今灵力耗尽，寿命也只剩下几个月。爷爷走得早，爹也走得早，奶奶为了涂山氏，耗尽心血，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小夭听到这里，开始用她的手帮我梳理长发。
我便缓慢地转过身去与她相对，告诉她我这次回去的结果：“奶奶让我三日后，接任涂山氏族长，我……”
迎着小夭清澈的目光，我终是难过地低下了头，依然不敢看她：“我没办法拒绝……”
我知道是我太懦弱，是我不够狠心，才会有如今的结果。
如若我能心再硬一点，不管奶奶的死活，不管涂山氏几万年来的家业，不管宗亲们的幸福和生计……或许……只需不管奶奶的死活，我就可以变幻一个模样，然后离家出走。
但我连如此害我虐我的大哥都不忍心伤害，又如何忍心伤害奶奶？
爷爷走得早是事实，爹走得早也是事实，奶奶为了涂山氏耗尽心血也是事实，可舒心的日子……其实也不见得她没过过，至少青丘在她的管理下，依旧欣欣向荣，如今涂山氏上下，也都得听她的。
我知道我在偏帮奶奶，为了说服小夭原谅我的食言，原谅我的无可奈何。
所以我才不敢看她。
小夭是世间最好的人，她同我一样心软，甚至可能比我更心软，虽然她自己不知道，虽然她以为她自己心很硬……
她果然没有生气，替我把碎发缕到我的耳后，然后温柔地对我笑道：“我明白。”
我抬眼看她，觉得她的笑容于我而言过于耀眼，还是不太敢看她，只好垂眸看向她的小手，并握了起来，放在我冰凉的手里摩挲：
“我原本打算……不管奶奶同不同意，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小夭越是体谅我，我就觉得越难过，为什么要小夭一个人处处为我退让？而我竟然毫无办法，只能哭着跟她道歉：“可是现在……对不起……”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她用另一只手握住我握她的手，依然对我笑着鼓励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可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小夭，我又让你失望了。”
她却是真的理解我：“如果你真的狠心抛下一切，连对你恩深情重的奶奶也不顾，即便是因为我，那也不是我喜欢的璟了。”
我真的很爱她，这就是我为什么非她不可的原因。
她喜欢我，不是因为涂山璟的财富或才华，而是因为我的心软，她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我柔软的内心，不管我是涂山璟还是叶十七。
听她说完，我便忍不住将她揽入我的怀里，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继续跟她哭着道歉：“对不起…”
我此刻全身都是湿的，我不敢把她抱得太紧，怕她也湿透。
她却不在乎我身上的湿冷，仍靠在我怀里安慰我：
“心里挣不开的枷锁，其实是你心里的柔软。而恰恰是这份柔软，让我喜欢你。”
小夭这时候再次跟我表白，我真的很感动。
我想亲她，想把她抱得更紧，可此时不是时候，我只要能这样一直拥着她就好。
但我知道，玱玹一定也在等我从小夭的屋里出来。
所以那一晚我没敢一直呆下去，在小夭的安排下，到客房梳洗，第二天一早便直接回了青丘。
因为我若不告而别，恐怕青丘又会大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