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节—我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

回到青丘以后,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小夭这件事情已瞒不住奶奶,所以直接开口要求退婚,奶奶也直接拒绝了我。

我跪在地上,低头看向一处,固执地坚决道:“如果奶奶不同意退婚,那么我只有离开涂山氏。”

奶奶拍案而起,指着我怒吼道:“孽障!”

奶奶生气,比丰隆生气要真实的多,我不自觉就抬眼看着她,怕她又要晕倒。

她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

“当初为了皓翎大王姬,心神俱散五内俱伤!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她果然已经知道我跟小夭的事。

“我们涂山氏你置于何地?!你这是要我死啊!”

我以离开涂山氏为要挟,奶奶就以死为要挟:“王姬再高贵,你们再怎么情投意合,就是不能娶她!”

“奶奶!”我朝她大喊,奶奶却已经仰天深呼吸起来,看上去像是已经快要摇摇欲坠。

我本打算一走了之,因为回青丘以前,我就知道,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可我还没有解决玱玹的燃眉之急,这是我征求他同意时,承诺过他的,不得不做。

………………………………

奶奶却比我的速度要快多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大哥、防风意映和我都叫到一起,直接宣布道:“叫你们过来,是有事宣告。昨夜和几位长老商议,决定三日之后举行典礼,由璟担任涂山氏族长。”

我和大哥同样震惊。

奶奶却宣布的轻描淡写:“时间仓促,客人也就不邀请太多了,西炎王、皓翎王、赤水氏、西陵氏、鬼方氏,中原六大氏,都会有人来观礼,已经足矣。”

这何止是仓促?我刚醒来回到青丘,这才第二天,奶奶却赶着让我三天后继任族长,那是完全不把大哥考虑在内的意思?

我没想到奶奶对大哥能如此狠心,毕竟我昏迷的三十七年里,是大哥在帮她管理青丘,如今我才刚醒来,又要再次花很长的时间梳理各地业务,才能把我的人重新安排进去。

所以我从没想过奶奶会做此决定,便立刻跪了下去:

“奶奶!族长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奶奶却是铁了心怕我有机会临阵脱逃:“过几年?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啊?这一次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接任涂山氏族长!”

“奶奶!”此时大哥也跪下来为自己争取:“族长应由能者居之!孙儿不服!”

奶奶竟然瞪了大哥一眼。

大哥却没发现:“求奶奶取消三日后的仪式!”

我便只能附和:“求奶奶取消三日后的仪式,大哥才是族长的最佳人选!”

“涂山璟!”他却不服:“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怜悯,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大哥到现在还恨我。

听到这里,奶奶忽然吐了一大口血,我和大哥同时跪了过去:

“奶奶!奶奶!”

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几百年来,除了大哥就只有她了,如今也只有她了。

奶奶脸上非常痛苦,她紧紧地抓住大哥的手,喘着气:“我也不瞒你们了,我的寿命……最多只有……六个月……”

听完她说的话,我和大哥都呆住了。

大哥是个至孝的人,大概表面上比我还要更为孝顺,但实际上却会阳奉阴违。

至少奶奶并不愿意我们兄弟成仇,可他表面不会轻举妄动,也常与我同出同入,实际却对我多有怨恨。

所以奶奶抓住大哥的手,用尽力气对他道:“篌儿,你现在……就对奶奶起誓……说你永远……不会跟璟儿……争夺族长之位。”

“奶奶!”大哥当然不肯。

奶奶却仍在咳嗽,不肯接受医师的治疗,只对他坚持道:“你……快说!”

旁边的老妪和医师在干着急:“太夫人……”

大哥没有办法,他跪在那里,极不情愿道:“孙儿答应您便是,您快让医师看看。”

奶奶却不是一个容易忽悠的人,她颤颤巍巍地抓起大哥的手:“你……立誓。”

大哥再三抗拒之下,还是只能举起手来:“我涂山篌在此立誓,决不跟涂山璟争夺族长之位,否则天地不容。”

奶奶这才放心地瘫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困难,医师赶紧上前针灸,我们被老妪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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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医师在屋里帮奶奶治疗,我和大哥仍站在门外不肯离开。

老妪挡在门前不让我们进去叨扰:“有医师和奴婢照顾太夫人,两位少主请回吧。”

我和大哥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我得说服奶奶取消三日后的继任大典。

老妪见我和大哥都不动,便跪了下去,声泪俱下道:“如今太夫人神智还清醒,再过一段日子,灵力消耗尽之后,神智会渐渐糊涂,求两位少主为了涂山氏,成全太夫人的心愿。让太夫人在神智清醒时,看到族长继位!”

我眼眶中溢满了泪水,想到继任族长以后,我的肩膀便有了青丘的重担,防风意映更不可能与我退婚,我没有办法立刻到小夭的身边守着她,甚至很可能会因此失去她,我的泪水便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大哥终是先行离开了。

我还站在原地,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防风意映上来劝我:“璟,你可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但是你不能对不起奶奶。她为了你,为了整个涂山氏,把命都豁出去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在孝顺奶奶,怪不得奶奶会如此倚重她。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只能妥协,我不能不顾奶奶最后的愿望,于是只能含着泪,踉跄着离开了这里……

因为我知道,我离开代表了我的妥协,以及接受做涂山族长这件事情。

也代表着我与小夭,又再回到了不可能。

我不知道我又要再花多少年,才能解决防风意映这件事情。

我只知道我不能马上守在小夭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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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躲到了青丘的最高峰,俯瞰着整个青丘,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小狐狸知道我伤心,出来陪我。

我想起《良耜》这首诗,念了后半部分:“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高高粮垛如城墙,密密麻麻如蓖齿,大仓小仓全开启。粮仓全都满盈盈,妻子儿女可安居。杀了这头大公牛,它的双角弯又曲。每年不断来祭祀,古人遗志后人继。

我无奈地低头看向小狐狸,又俯瞰整个青丘,自知自己就是那头大公牛,只能任人宰割。

我也知道有许多人,要靠我方可安居:

“我以为不管这片宅子再大,只要有心,总能走出去,可这个姓氏,连着血脉宗亲……”我艰难地承认我输了:“我永远也无法摆脱……”

你们说,世间为什么总有如此多的不如愿?连放弃也身不由己?

我以为我的决心和坚持能把控一切,但原来我不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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