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
孟夏之月,朔日,小成均放 “田假”,家中有田产的学子可以回家料理产业。意映得了空闲,留田禾穗在赤水城料理事务,自己则奔赴轵邑,协助姨母,为西炎王的驾临做准备。
轵邑曾经是辰荣王都,东面有条气势雄浑的山脉,其中的二十八座主峰便是历代辰荣王族栖居之所,亦是中原国祭所在地。巡视中最重要的祭祀之礼也要在辰荣山上举行。
所谓国祭,上祭天地,下祭明君,如此重要的典礼,中原各个氏族均需派人参加,虽然距离西炎王诏书中的日子还有月余,但是在轵邑有产业的世家大族已经派人来到了旧都。
赤水小叶作为辰荣夫人与赤水族长唯一的女儿,是中原身份最高贵的女子。自她抵达轵邑后,宅院门庭若市,来访者络绎不绝,没几日她身体就撑不住了,丰隆被留在了赤水,跟来的馨悦还小,往来应对之事上稍稍有些青涩,累得小姑娘一日三催,让意映快点来轵邑。
果然,自从意映来了,馨悦便解放了,又回归了优哉游哉的日子,每日躲进花园里的迷宫,意映气到跺脚都找不到她。偏偏赤水小叶也十分纵容女儿。
“就由着她去吧,小孩子能好好玩耍的时间并不多啊。”她的语气有些怜惜。
意映不满,嘴巴一翘, “您就宠她吧!这么多年,也没见您偏疼我。”
赤水小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没良心的丫头,都是我惯的你,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她接过意映手中的药,一饮而尽,任由意映用帕子擦净嘴角后,握住了意映的手。
“你与馨悦都是我的女儿,不过你们不一样,她身上流着辰荣的血,注定这辈子要背上枷锁,阿映,要好好保护妹妹,好吗?”
意映无法拒绝,也不会拒绝,小炎灷与赤水小叶视她如亲女,双胞胎也与她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时间真的有魔力,这一世的馨悦看起来是那么顺眼,即使她犯了错,意映都不忍心责备她。
看着姨母喝完药,意映便回了房,继续准备三日后的宴会,作为赤水氏与辰荣氏在轵邑的暂时话事人,赤水小叶准备宴请各个氏族,最重要的是,还邀请了新上任的轵邑城主玄庭。
这个名字对意映来说有点陌生,不过根据在小成均的西炎学子讲述,玄庭是西炎族与皓翎羲和部结合后所生的孩子,他母亲是西炎王姬大将军的侍女,王姬与皓翎王和离后,她便带着孩子,跟随王姬一起回了西炎。
此人究竟好不好相与,没人知晓,因为他是西炎王突然提拔的新秀,暂时看不出根基所在。
意映脑中不断整合信息,脚步不停,径直推开房门,突然一个白色的团子迎面撞来。意映反应很快,拿手去接,没想到还有更快的。
银白身影迅捷如电,“嘎”一声惨叫,一个毛团子被撞飞在柱子上,又“啪叽”掉在地上。
室内到处都是白色的绒毛,还有几朵新鲜的正在缓缓飘荡。白团子,也就是白羽金冠雕的幼鸟惨兮兮地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在它的脖子上,一条银白小蛇高高地昂起头,蛇信子规律吞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意映噗嗤一声,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绒绒啊,鹰都是吃蛇的,你怎么反倒被人家打的满地跑。”鸟儿哀鸣一声,被小蛇一瞪,又缩了回去。
“蛇兄,给我个面子,饶了它吧。”意映忍着笑,与小蛇打商量,小蛇一颔首,意映蹲下来,接过小蛇,放在手掌上,小蛇绕在意映的手臂上,冰冰凉凉的。
拾起毛团子,吩咐侍女取来药和鲜肉,给鸟儿上药,喂食,意映顺手夹了一只小鼠,试探着喂给小蛇,它似乎从破壳起,就没进食过。
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
意映也不气馁,取来海贝珍珠灯,注入灵力,水灵与风灵相互缠绕,在海贝这个小小的空间竟然下起了雪。她将缠在手上的小蛇取下,放进海贝里,根据它的习惯,将蛇头靠在结了霜的珍珠上,果然,小蛇自在地扭动两下,睡去了。
小蛇喜欢雪,这是意映在无意中发现的,可是赤水炎热,冬天都不一定会落雪,意映只能用灵力幻化。
用指尖沾起一片雪花,晶莹如玉,复杂精巧,如同六瓣梅花,意映盯着指尖,陷入沉思,连雪花什么时候化了都不知道。
宴会当日,馨悦被意映堵在被窝里,不情不愿地跟着姐姐去接待宾客。
初次见到玄庭,意映有些意外,此人的脸竟然与禺疆有七分相似,只是没有禺疆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沉郁而内敛。
不过紧接,涂山篌与涂山璟两兄弟的到来转移了意映的视线,看到他们,意映就头皮发麻,将馨悦推了过去,她脚底抹油,跑了。
主宾皆落座,气氛融洽,就连看起来寡言少语的玄庭都和蔼可亲了起来,可是席间休息、众人游园时,涂山璟不小心摔了一跤,左腿伤得不轻。涂山篌当时就急了,抱起弟弟就近找了房间安置,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医师来了都插不上手。
“辛苦医师开些止痛药,我弟弟从小就怕疼。”涂山篌如此这般嘱咐道。
意映见状撇撇嘴,把头扭开,恰好看玄庭站在人群边缘,他好像与众人一样关心着青丘公子的情况,只是表情耐人寻味。意映心中疑惑,但此人深不可测,她也不敢多看,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转移开。
西炎王如期到来。意映作为晚辈又是女子,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参加祭祀大典,不过她作为小成均院首,勉强也算是中原的名家,并且沾了师傅的光,作为礼官的辅助,可以近距离围观这场大戏,不过即使意映的“礼”学得很好,但是在国祭礼上,并没有她发挥的空间。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众人跪伏在地,跟随祭祀的唱诵叩拜,礼官立于侧位,主要负责指导西炎王及王子、王孙进行祭祀流程。
据说玱玹也从皓翎赶来,也不知道他站在哪里。意映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瞟,目之所及并没有玱玹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慨,作为西炎王的嫡长孙,现在的玱玹殿下竟然无法获得一个靠前的站位,龙困浅滩也无奈啊。
想着想着,意映突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她的脖子向衣领爬去。
糟了,莫不是那个小祖宗趁她没注意,藏在她头发里,跟着过来了吧?
蛇鳞冰凉的触感在夏日里很舒服,意映挺喜欢小蛇缠在她手臂上,但是这不代表她能接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蛇钻进衣服里啊!
意映表面平静无波,实则心如死灰。
小蛇不懂道德和廉耻,只晓得向熟悉的地方爬去。蛇头挑开层层衣领,颈间皮肤敏感,每一片蛇鳞的轮廓都能够感受得到。
蛇身滑了进去,它只有一指粗,在厚厚的礼服下并不明显。
意映一动都不敢动,无声地深呼吸,试图放松自己,只要小蛇找到她的手臂就好了。
不过俗话怎么说来着?怕什么,来什么,似乎是因为礼服过于厚重,小蛇在里面迷了路,渐渐在向不该触碰的地方游走。
啊啊啊!意映实在忍不住了,顾不上自己正站在万众瞩目的祭台上,用仅存的理智挪了挪身子,将身影藏在师父身后,伸手拨弄了一下小蛇。
幸好蛇蛇聪慧,被意映突然一碰也没受惊,顺势滑进意映的袖中。
意映的心刚落地,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p.s.意映在原本的风灵上多了水灵,所以能够结出少量冰霜,大家还没忘了她的血被柳柳蛇换过吧!
这章做了点小小铺垫,也是对原著中寥寥几笔带过的一场重大政变的猜想,我写权谋很菜的,如有逻辑硬伤,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