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

意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天气再热，小成均照旧开课。 

正式开始学习后，意映才发现一个世家公子所学的课业种类远比女学要多的多。 

主课是礼、乐、武、书、数。 

礼主要是教授祭祀之礼，但是讲解礼仪的老师不仅仅是祭祀礼官，还有各家族的长者。他们会将三王族四世家等大荒顶级氏族的关系网和重要人物介绍给需要的学子。 

意映前世虽然跟着涂山太夫人打理家事，外出社交，但是终究限于女儿身，并不是名利场上的主力。因此这课她一入学就兴致勃勃地选了。 

乐不必多讲，不过是传授祭祀的礼乐为主，与女学有很大区别。这门课对意映来说吸引力不大，不过师姐们倾情推荐，她就勉强将它作为辅助课程勾选了。 

这五门课程，意映最喜欢的两门是武和书，她一看课程细分，就大笔一挥，全部勾选，完全不考虑自己就一颗脑袋，能不能学完这么多课程。 

最后就剩下了“数”，意映挠头，选这门课的人并不多，没有相熟的人可以给她参考，师保见她踌躇，便笑着点拨她：“你二哥就选了这门课，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 

意映双眼一亮，行礼致谢后立刻去寻防风邶。 

 

穿过游廊，来到一处房舍，堂屋宽阔异常，东西两侧用数道鲛绡屏风分割出几处私密的空间，专供学子们休憩，要想交谈的话只需用灵力为罩，隔绝声音，不影响他人即可。 

意映凭借直觉来到西侧第三间，这间不仅仅以屏为界，还用上了层层轻纱遮挡，纱质轻薄如云似雾，却牢牢地隔绝了一切影像和声音。 

想抬手拨开纱帘，意映又蓦地停手，她感觉到里面不只有一个人。 

正犹豫间，轻纱却如风流云散般消失了，它们乃是灵力所化。 

主人热情邀请了，那就客随主便，意映抬步走入。 

屏风后紫铜香炉云雾寥寥，象牙簟上铺着碧色锦绣席子。隔间宽静，光线昏昏，防风邶单腿支起，随意慵懒地席地而坐，手执一只青玉小盏，抬头一饮而尽，方才抬头看意映。 

“你怎么来啦？” 

意映端庄行礼：“意映见过涂山二公子。” 

端正坐在象牙簟上的毓秀公子，容止出众，名门之后。他起身向意映还礼，“防风小姐来得正好，在下和公子正在讨论论道会上的题目，那日小姐思路之敏捷、逻辑之缜密，暻实在佩服。” 

“公子谬赞了，我实在当不起。”意映一板一眼地答道，随后就优雅坐在了防风邶身边的藤垫上，落座时因为地方不够，就不着痕迹地轻轻踢了下防风邶小腿，对方顺从地给她让开了一小块空间，眼带笑意瞥了她一眼。 

意映心领神会，这家伙是在嘲讽自己胖了！暗中用力瞪了回去。 

意映拿出标记课程的玉简，对涂山璟带着歉意笑了笑：“还请璟公子稍等片刻，我问二哥几个关于课程选择的问题。”涂山璟微笑颔首。 

防风邶接过玉简，注入灵力，所有课程名录依次飞出，在三人中间依次摆开，水蓝色为底色，已被选择的课程则变成火红色。 

“哟，小妹这是要成为全才啊！”防风邶看到绝大部分都是火红色后，立刻放下玉盏，毫无诚意地称赞了一句。 

“二哥，说正事，你选了数，这门课怎么样？”意映忍住了想要锤他的心。 

“你问青丘公子吧。”防风邶下巴微抬，示意意映，“他可是今年乐、数两门课的老师。” 

意映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涂山璟，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至少不该这么倒霉呀！ 

涂山璟微笑着补充：“我只是众多讲授课程中的一个，远不及其他名士。数这门课程主要讲筹算和预测。” 

“我主讲筹算，不仅计数运算，还要使用不少工具辅助。”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重新勾起意映的兴趣后才继续道：“至于预测就比较玄奥了，数术大成者认为万事万物的轨迹都可以通过数来计算，如果算的足够快，就能够掌握事物的发展方向。”看到意映惊讶的表情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小姐听说过，涂山氏有一种能力，类似于预知，大抵与此道相通。” 

意映是知道涂山氏的这个独门秘术的厉害，没想到他能毫不隐藏地对两个陌生人袒露。 

“公子不藏私，让人佩服。”她进来后第一次诚心诚意地夸了对方一句。 

“涂山氏的秘术，完完整整地教给你，你也学不会的。”防风邶冲意映挑眉，随后拿起红泥小炉上煮的茶，分别给涂山璟、意映续茶，察觉到意映不服气的小眼神，笑意又爬上他的唇角。 

“防风公子所言并不是打击小姐，”涂山璟笑着接过话头，“等你学了这门课后，你就明白了。” 

 

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好似十分默契，意映心中冷哼，等你们二男争一女的时候，看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撒完气后又有点惆怅，前世二哥最后败给了涂山璟，还落得个身死的下场，这一世会不会…… 

她望向防风邶，无论如何，这一世，我们两个必须好好活着，得到想要的一切，无论是名利、权势还是人…… 

防风邶感受到她复杂的视线，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脖子。 

 

信心满满地递交了玉简后，意映就开始了比以前忙碌百倍的生活，小成均并没有有严苛的考核制度，一切全凭兴趣和自觉。一个月拨出十五日进学即可，当然如果选的课多，可能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课业里了。 

身为神族，拥有漫长的生命和无尽的财富，大多数氏族子弟都纵情享乐，唯有心性坚定，胸怀抱负者才会选择磨砺自己，因此小成均内汇集了大荒各个氏族中最具潜力的子弟。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都是精英，大部分学子都会量力而行，只选择需要的科目。意映却是那少数中的少数，大家都称他们为“饕餮”，笑他们来者不拒，什么都学，而不专精一门。 

听到这个“雅号”的意映从不反驳，因为她已经快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睡觉时间也被大量压缩。 

这样度过了几个月后，少女面颊凹陷，神色颓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像秋风中的一只芦苇一样，来一阵风吹过她都能飘起来了。 

一日，防风邶终于在家中书房逮到她，拎着领子就把人丢在饭桌前。 

“蠢货！” 

“你是想饿死自己吗？” 

意映茫然地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全部都是自己爱吃的。 

姨娘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用温柔的嗓音恐吓她。 

“不仅要按时吃饭，还要按时睡觉，不然我就让阖府都知道，大小姐这么大人了睡觉还需要姨娘哄。” 

意映悚然一惊，举双手双脚投降。 

吃！我吃还不行嘛！ 

睡！您说何时睡，我就何时睡！ 

 

忙碌的生活下，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年关，今年过年期间的小院比去年热闹，因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防风太夫人要回来了。 

虽然是坐骑传回来的口信，没见到人，但是意映知道，祖母从不失信。 

果然过年的当晚，防风太夫人裹挟着疲惫与冷风 

珊珊而归。 

意映什么都没问，为祖母除去大氅，换下外袍，姨娘端来热茶给她暖手，防风太夫人暖了半天后缓了过来，脸上戴上了一丝笑容，反手握住姨娘给她擦脸的手，用灵力从手腕轻柔灌入，在经脉中游走一个循环。 

清爽的水灵探查了每一处穴道，这个举动对于神族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只有完完全全地信任对方才能施展。 

施术完毕，意映看到祖母一分的笑变成了五分，很显然，姨娘的身体好转了不少。 

她转过头去看防风邶，他也在笑，意映心中胀满了一种不可描述的情绪，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抚上心口，那情绪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不是刚重生时的愤懑凝滞，而是一种醇厚的，甘甜的，又仿若蝴蝶一样轻盈飞舞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凡人口中的幸福吧！ 

 

p.s. 只是个过渡章，今天听到了一个很虐的故事，心口堵得慌，没有太多码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