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图
宝邶:为什么我的身边这么多笨蛋,什么都不会![不停地烤河蚌ing]
虽然沿涂看到了不少让人心头沉重的景象,但是作为赤水首府,这座古老的城市却有不同的气象。
这是一座摇曳多姿的水上之城。一条宽阔的水道贯穿城市中心,周边分布了多条支流,使得赤水如同一片硕大的桑叶,舒展叶脉,茁壮地生长在这条发于昆仑,奔流向海的大河主干上。
姨娘自从下了船,离开了水,身体就日渐恢复。现在已经可以随意在院中走动,就是每日的药还是得按时服用。
开始几日,意映倒是自恃身份,没有祖母吩咐,并不随意离开所居的别院,况且祖母自从到了赤水城,就每日早出晚归,只留下她来应对迎来送往之事。
赤水氏不愧是中原四大世家之首,虽然自己一行人只是远亲,但也不曾怠慢,每隔几日就有主宅的人奉命前来,或问候或送东送西。
也有邀请意映和防风邶去城中游玩,但意映没完全那准防风太夫人的意思,便礼貌婉拒了。
可是别院再大再精致,逛几日也就厌倦了,不似在防风谷中那样自由自在,意映无聊地陪着姨娘对弈、品茶。这两项活动是前世里她在忙碌之余最常做的消遣,也是世家小姐最擅长的社交技艺,没想到重活一世,回到年少时,心态也变成了小孩子。
平心而论,姨娘棋艺不弱,但是闲暇时的爱好对上专修此道者还是很吃亏的。输了几把后,姨娘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推,装出恼羞成怒的样子,嚷嚷着不玩了。
姨娘向来不端着长辈的架子,于是意映不似在社交场中一样,放肆连赢了好几把,玩的畅快淋漓,这时看到姨娘耍赖假嗔,便一骨碌滚到她的怀里,好一番撒娇卖痴,还保证再过几日带姨娘出门玩耍。
听到出门玩耍,姨娘眼睛一亮,觉得这小妮子实在贴心,但是想到儿子对自己的叮嘱,又开始忧愁叹息起来。
意映看她那副“儿管严”的样子着实好笑,不忍见美人儿蹙眉含愁,又不愿意食言,便哄道:“姨娘怕二哥,我可是不怕的,待我去帮你说说好话,他肯定就答应啦!”
“是吗?你们要去哪呀?”一道声音凉凉地在耳边响起,吓得一大一小齐刷刷直起身子,正襟危坐道:“没有!哪都不去!”
防风邶看着这两个女子,感觉头真的很痛。
他咬着后槽牙,又问了一遍,
“到底想要去哪?”
“去城里玩!”“哪都不去!”
二人又是同时开口回答,不过答案却是迥然不同。
“嗷!”意映的耳朵被防风邶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揪了起来。他阴恻恻笑了,开口威胁,
“听说你不怕我啦?小妹”
“错了错了我错了二哥二哥……疼疼疼哥哥哥疼疼……”
意映的耳朵被防风邶揪地生疼,这家伙一点也不留情面呀!
“我的耳朵可一点儿都不疼。”防风邶轻飘飘地笑了,另一只手还不忘从侍女手中接过披风,给姨娘围在肩上。
姨娘见意映的惨状,忍不住给她说情:“邶儿,轻点啊,妹妹人儿小,皮儿嫩,禁不住你这么揪啊。”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上午的阳光明媚,透过薄薄的淡粉色耳垂,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细微的血管紧密分布,日光照射下,似乎能看到血液在里面汩汩流动。
缓缓松开揪住意映耳朵的手指,防风邶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你们想去哪玩,我今日有空,带你们去。”
半个时辰后,在防风邶多番催促下,两位大小姐终于准备好出门了。
一个换了身石榴红裙衫,额头坠着一颗红玉珠,衬得美人艳光四射,不复往日的病弱苍白姿态。
一个把头发堆起松松垮垮的小髻,随意插了把钗,着一身简单便服就出来了,唯一显眼的是她肩上抗的画架和身上背着的绢布袋子,塞得鼓鼓囊囊,一看便知是各种画具。
防风邶无奈看向二人,二人则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催发灵力,给那个单薄衣衫,只顾风度,不顾温度的保暖;掏出一个小戒指,心念一动,将那个执意不带侍女,要自己背着画具出门的家伙把画架和画具收好。
三个人终于能够轻装上阵了。
意映前世是来过赤水城的,只不过当时为了打理涂山氏的生意,忙的脚不沾地,没有多余时间出门游玩,就算是能游玩,也不能像想今日这样轻松自在地在街上闲逛。
冬日里有些冷,人们相对不爱出门,但是今日阳光正好,出门做生意的、闲逛的人并不少。
姨娘是第一次来赤水城,所以看的分外仔细,每个小摊子都要好奇地瞅一眼,看到民间女子穿戴使用的小玩意就兴致盎然地拿起来看,意映却是对吃食感兴趣,防风邶跟在二人身后,风度翩翩,一副自在风流模样吸引每一个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羞红脸频频回头偷看。
意映帮着姨娘挑选,防风邶则扶着付账,提东西。赤水的吃食与北地防风氏有很大不同,见一份买两份,姨娘和防风邶同时尝过觉得好吃的就再买一份给意映。
有的带皮的,姨娘就示意防风邶剥好皮再给妹妹吃。当然,姨娘的身体和胃口尝不了几种就不得不停下,颇有些意犹未尽,意映劝她留些肚子吃河鲜,她才恋恋不舍地罢休,最后剩下的自然进了防风邶的肚子里。
溜溜达达到城外最大的码头,打算租一艘漂亮的小船,却被告知船坞属于赤水氏,均为大型观光船只或运输货船,小舟隶属大船的摆渡船,不单独出租。
防风邶摸摸鼻子,带着二人回城内寻了一处小码头租了一条普通的小船便正式开始观光。
顺着河道漫无目的荡荡悠悠地飘,河道倒是不如街市的人多,三三两两地在自家门口闲话晒太阳。
飘出城外,河道水浅且清,防风邶用船上备好的渔网,瞅准位置下网,捞上来一篓子河鲜,姨娘还在装模作样地在船头钓鱼,意映调用风灵微微把控小船行进的速度和方向,不让它随着水飘得太快。
看见满满一篓子活虾河蚌螃蟹,便急忙将姨娘拉来看。
“我记得您说河蚌要现烤的好吃,怎么烤来着?”
姨娘撸起袖子下手去抓,被防风邶拦住,让她口述方法,自己则拾起几个河蚌剖开,架起炭火烤了起来,一边指挥意映把河虾摔在深桶里,倒入烈酒腌制。
见意映笨手笨脚,便把她赶到一边与姨娘一起乖乖做好等着开饭。
腌好的河虾虽然已经喝醉了,但是被烧的通红的铁板一烫还是活蹦乱跳起来,意映连忙拿起另外一块铁板镇压河虾。
一只胆大包天的河虾跳的最高,划伤了意映的脸,她满心满眼都是烤河虾,哪顾得上这小小伤口,也不疼,就是有些蜇,总得拿袖子去蹭。
防风邶百忙之中瞥见了她不寻常的举动,放下了手里的河蚌,洗净了手,用手指在意映脸上轻轻拂过,拿到细微的划痕消失不见。
意映被脸上温热的触感搞得一怔,才发觉防风邶帮她消除了伤口,便冲他甜甜一笑,小髻本就只松松地挽了几道,忙碌了半天顾不上整理,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随主人的动作颤动弹跳,如同在腮边起舞一般。
意映很少动手烹饪,虽然这是世家女子必会的技能,但是自己动手难免会弄脏裙衫,失了体面,于是她便如其他贵女一般,只是熟悉食谱,最多就是指挥侍女,处理食材,她做最后的美化点缀。
此次也算新奇的体验了。
“自己动手做的果然吃起来香甜味美!”她一手河蚌一手虾,忙的不亦乐乎,姨娘笑她:“看你这个四体不勤的样子,才做了几件事就弄得跟花猫儿一般。”
意映不甘示弱,反驳道:“姨娘也没比我多干,您从头到尾都坐着看呢,这些都是二哥做的。”
姨娘骄傲地笑道:“谁不是被哥哥宠大的呢?小时候出去玩我也不做这些,也总有我的份儿,现在有了儿子,我更不做了!”
意映好奇,“姨娘的哥哥?没有见过呀!”
“我也好久没见过他啦!”悠悠地叹了一声后,姨娘岔开话题,一顿夸赞儿子的厨艺,防风邶脸颊红彤彤,不知道是火烤的还是羞得。
边吃边笑谈,天色渐渐有些暗了。意映才恍然发现自己忘了什么事了,手边没有画具和画架提醒,给姨娘画像的事完全抛诸脑后了。
防风邶拉住急的团团转的她,“等到月上中天,我们寻一处明亮的景致,也能勉强入画了。”
说完便驱使小船回城。意映也不心急了,与姨娘放松地躺了下来。
小船晃晃悠悠,天上的月亮也摇摇摆摆的升了起来,银色的清辉洒在船头端坐的背影上,往日的纨绔浪荡子如同遗世独立的仙人,陡然有了一丝清冷孤寂的味道来。
意映望着他,不由地想打破那到幻想。
“二哥……”
防风邶回头,温柔地笑了,指着不远处白色的小桥,“那里好不好?”
月色下,这座通体雪白的桥桥身不长,横跨在窄窄的河道上,散发这温润莹白的柔光,是一座极美极精致的桥。
姨娘被意映指挥站在桥上,做抬首望月装,白日里明媚鲜艳的衣裙镀上一层冷白色。
意映望着桥上的她很久才下笔,下笔时一股莫名的伤感萦绕胸中,直至画成,撂下笔去看,才明白。
那种感觉,名为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