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论道（上）

宝邶：再多嘴，就把你这多余的洞缝上！[眼刀]

转眼已到年关，这次没在防风谷过年，意映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好在有姨娘陪伴。 

防风邶则与祖母一样，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们俩一个只记得母亲，不记得妹妹；另一个是连家里的大门朝哪开恐怕都不太清楚了。 

年后开春，祖母带回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她请示了赤水族长，让防风邶和意映一同去赤水族学进学。 

学习学习学习，意映都快烦透了，前世学了几百年，这辈子还要继续学，真的应了那句学无止境呗！ 

防风邶听到了也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这家伙可是逃学的老手了。 

但是一直是模范世家淑女的意映却不敢公然在赤水族学做出丢祖母和防风氏脸面的事，只能捏着鼻子乖乖进学。 

赤水氏族是上古氏族，血脉遍布大荒，不从属任何一国，在各个国家都有身居要职的子弟。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层出不穷的人才，仅从这两点便可以得知，赤水家风严谨，对子弟的教育也甚是严苛。 

在经历了几日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磨练后，意映终于能够适应赤水族学的教学进度，防风邶与她相比就要轻松很多，这一点让意映颇为不解，问他他也不明说，只是敷衍，意映耐心给了几个答案也全部被他否定。 

淑女的架子再也端不住，跳起来锤这个嘲笑她的家伙就是意映唯一的选择，防风邶左闪右躲也不跑远，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一尺距离，最后挨了几记掌风后，又凑过来与意映做出头挨头的姿势，像怕被人听到一样。 

他故作认真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意映早已熟悉他的套路，并不回应他的戏弄，只是哼笑一声，缓缓抬起手臂，对着那个耍完妹妹就跑远了的家伙的屁股就是利落一箭。 

“啊！”一声短促的呼声响起，正中红心！ 

经过意映改良的袖箭威力不小，能把衣料穿透，留下个洞来，幸亏清晨的风吹起了某人的衣摆，不然今日他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意映举起手臂，轻轻地拂了拂袖箭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心中很是得意。 

虽然在族学里，并没有人明目张胆地为难兄妹俩，但是她深知氏族暗地里折磨人的手段并不少。再加上鲜有能与祖母见面的时候，总不能指望那个老好人三舅公给他们二人撑腰吧，防风邶又是这么一幅不争气的样子，意映叹气，自己只能多思多忧，保护这个不着调的二哥咯。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意映的预测来。 

在赤水族学的日子的日子对意映来说可以算得上过得是如鱼得水，弹琴、对弈、作画、纺织等等课程，这些她在前世已经经过了成百上千次地练习，乃至于已经成为本能。 

再加上她有心收敛，不欲与其他赤水氏族小姐相争，这般样子落在同窗女伴们眼中就她竟成了，腹中藏锦绣，恬淡不争锋的大气舒朗女子。一时间她在女学里颇受欢迎。 

不过意映不仅仅要学习世家女子的课业，祖母还额外在“小成均”为她求了名额，因她年龄尚小，在女学呆了三个月，通过考核后才被批准入学，学习赤水氏族的祭祀礼仪与文武之道。 

“小成均”是模仿上代炎帝倡导建立的成均之学，成均之学原本是举行各种典礼仪式，召开会议的地方，因此赤水的“小成均”在两季相交时也会举行各种仪式与活动。 

今年的春夏之交，赤水族学将举办论道会。论道会原则上谁都可以参加，不拘泥于门第，但是赤水城作为中原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往来之人甚众，从不缺乏精英，来赤水论道的人们，他们的家室才干往往都不是寻常人等能够相比的。 

总之一句话，能来论道会观摩一下，就已经是无数神族青年子弟荣耀了。 

 

细雨霏霏处，桃李竞逐香。 

季春三日，在赤水氏别院中，开始了辰荣战败后的第六十余年来第一次赤水论道。 

西陵氏、涂山氏、鬼方氏均派遣家中子弟前来，西炎、皓翎亦有王族子弟遮掩身份来观摩这场民间盛会。更不用提六大氏族及其下的中小氏族，更是踊跃参与，指望在这次论道中一展才华，能被王族或高门氏族看中，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意映年幼本被视为女眷，只能在帘后赏花作诗与其他氏族姐妹进行一些女子间的交际，幸好有同在“小成均”的姐姐们见她无聊，硬拉着她去前院观战，意映看似表面百般推脱，害羞谦让，但是心里却因为表姐们给予的绝佳机会乐开了花。 

几个女郎帷帽都来不及戴上就疾奔至前院，幸好来得及时，挤进师兄们给她们留出的前排席位后，几个女郎立刻正襟危坐，私下里在看不见的地方将袖笼中的零食偷偷藏进意映身下的垫子，五六份小食不约而同地掖到垫子的边角，导致那个小小的藤垫四个角高高翘起，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旁边的师兄看到后便笑道：“常听人说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没想到意映妹妹外表是好女，实际上却是个活泼的小兔子啊！” 

意映有些尴尬，心里觉得这人虽没恶意但是却有些油腻，于是只是装作羞赧，笑笑但并不接话，那师兄还有心想逗逗这个新来的小师妹，却突然感觉脖子一凉，犹如冰刃划过，察觉到后立刻向四周望去缺什么都没发现。 

 

意映却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人影。她灵光一现，想起上次游玩后她死皮赖脸地求了防风邶好几天才得手的储物小戒指，幸好幸好日日都带着。 

解决了眼前的小小尴尬，她变静下心来，打算见识一番前世未曾参与的这个英才云集的盛会。 

 

上午为论道主场，论题是：有为与无为。 

这个论题倒是有意思，意映心中琢磨起来。 

题面简简单单五个字，解释起来却可以得到多种多样的答案，这些答案又不仅仅是道，也可以是术。 

从大而高的角度看，它们可以讨论天地运行的自然之理，从宽而广的角度又可以应用到国家和社会的管理。 

但是……意映瞟了一眼门扉大开，帘幕半垂的几处堂屋，那是贵宾之所在。里面不仅仅有四世家的人，必然还有王室中人，这样的议题如果谈论天地未免空洞贫乏，谈论个人又未免落入俗套，显得目光狭小。如果……谈论治国理政，会不会……意映摇摇头，暗自压下念头，这里局势复杂，万一被有心人引导，说出不该说的，就危险了。 

正在两难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率先开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