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威尼斯5

有实验在眼前，自然能堵住人们怀疑的嘴，安溪这样认为，对师傅满怀信心，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自此，科维努斯这个名字将被镌刻在医学史上，他也将成为威尼斯的名人。但到了下午的时候，安溪经历了大喜大悲，因为第三个容器中的健康老鼠最后竟然也得了病，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翻滚身体。 “看吧，魔王撒旦的惩罚是无处不在的。”主教看实验失败，立马大吼道，“你们只能虔心祈祷，每天念诵一百遍‘永恒者的王国不会毁灭和终结’才能拯救尔等。”

如今，安溪站在五百年后的威尼斯，看着学院地下室里刻着“科维努斯”的铜牌，不胜悲怆。这些铜牌是为曾在这里任教的已故院士准备的，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和生卒年月。除了赫赫有名者，后人谁也不在乎这些名字以及它们背后的历史。

过了很多年，后人发明了显微镜，对老鼠身上的跳蚤有了更多的理解，知道疾病是跳蚤作为媒介进行传播的，老鼠只是交通工具而已。师傅当年实验的时候，也许第三只健康的老鼠身上也有带病的跳蚤，也许是跳蚤跳过玻璃板感染了健康老鼠，真实缘由无从得知了。所以从现在来看，研究对象应该不是老鼠，应该是它们身上的跳蚤，那才是导致全城戒备的人与人之间依然传染的一大原因。可是师傅提出的灭鼠护猫的建议是正确的，是超越那个时代的认知的，可是实验的失败导致师傅名声扫地，真理也与人类擦身而过。

而师傅，本来能成就英名的，如今刻着他名字的铜牌躺在地下室里，无人问津。安溪想着，他确实曾经存在过，不过是一个除了我谁也不会去查找的历史无名之辈罢了。这枚铜牌，是我走遍世界后，能找到的唯一一个与师傅相关的痕迹了。而当年自己的生活痕迹，更是无从查找，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

遥想当年，得势后的主教更是向着信徒们宣扬真理：“这是撒旦的诅咒，死者不可能去天堂，一定是被魔王拉下了地狱，死者都是有罪者。”而说出这句话的大主教在第二天也跟着香消玉损了。而不多久，教皇国便下达了了正式说法。说这是上帝的惩罚，就像当年上帝降下天火消灭所多玛和娥摩拉这两座罪恶之城一样，惩罚有罪者。其中那个大主教也是有罪者，并搜肠刮肚编制了一套他有罪的证据，比如有一次他曾在筹款晚宴上多看了伯爵夫人的胸部一眼。

新的主教宣扬道：“上帝降下灾难，使狂妄之徒重新屈从我主的权威，跪下吧，祈祷吧，邪恶之徒终将赎罪，好人无需恐惧。”而信徒们宽慰的却是，大家在瘟疫面前人人平等，就像是上帝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一样，这正是上帝公平博爱的体现。

受到打击的科维努斯很快就病倒了，一日安溪走进师傅的房间，却被他勒令只能站在门口，不得进入。安溪受惊，不自觉地多瞧了一眼，发现师傅身上有黑斑，那是得了瘟疫的征兆。无从得知师傅是因为接触病人还是因为接触病鼠导致感染，科维努斯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却十分平静，没有那种被上帝抛弃的惊恐。他只是笑着说道：“即使深谙医术，探究疾病，也不知道哪一天死神会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