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威尼斯4

此前安溪还十分崇拜这种宗教意味浓厚的活动，但看着人们疯狂的模样，慢慢就心生抵牾，觉得这些仪式正在失去美感。实际上，他觉得世界本身正在失去美感。

肆虐的瘟疫不分勇士和懦弱之辈，不分美人和丑陋之徒，在城市的角落里四处探头探脑，很多人昨晚还跟一个健康的人把盏言欢，可能第二日就听说此人跟上帝约会去了。随着瘟疫时间变长，每天悲剧不断，有些人渐生生死无常之感，开始恣意欢乐，男男女女不顾贞洁，忙着干尽骄奢淫逸之事，放纵于酒精和情欲，到头来却加剧了自己的死亡到来。

慢慢地，棺材不够用了，人们于是挖了一个大坑，一头埋男尸，一头埋女尸，放一层尸体埋一层泥土，直到坑被填满，然后再挖新坑。安溪跟着有权限外出走动的师傅，亲眼看着一次瘟疫在几周的时间里把一座曾经鲜活的城市变成了地狱。师傅的话却愈加少，晚上归来的时候，师傅就把自己关在楼下小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一些什么东西。

在女仆照料下，被带回来的学生恢复了健康。他对安溪和科维努斯十分感谢，并一直强调会给予丰厚回报。

安溪：你家人呢？

安溪问。他说家人都不在身边，因为他不是本地人。安溪看得出来，他长着一副东方面孔，或许是远东沿着商路而来的商贾之子。

“我的两个忠诚仆人全部得瘟疫死掉了，反正被送到隔离区后我就没再见过，我想是死掉了。后来我自己也发烧了，可能被女仆或邻居发现，然后就有人把我抬上板车，拉到了隔离区。”他解释道。安溪却真心为他的康复而高兴。

而还有比安溪更高兴的，只见师傅忽然闯进来，满脸熠熠生辉。自从瘟疫发生后，安溪还从没在师傅脸上见过如此喜悦情绪，就胡思乱想师傅是不是被刺激过度，失去了理智。结果师傅把他们带到楼下，给他们看自己的实验。

安溪发现黒木桌子上摆放着三个玻璃罐里，里面都被分成两个区域，据师傅所说，他几天前在一端放生病的老鼠，另一端放健康的老鼠，但它们之间的隔离物各有不同，一个没有隔离，一个放有无数孔洞的木板，一个用玻璃板隔离，结果几天下来只有第三个玻璃罐中的健康老鼠没有染病。安溪震惊于师傅的重大发现，高兴得说不上话来，另一名学生也赞不绝口，称赞科维努斯这样的敢于钻研和勇于奉献的人的存在就是促使威尼斯走向强盛的理由。

当天，安溪就跟着师傅奔向议会大厅，向总督和议员们报告自己的发现。可当地主教却不愿意相信，他无法认可科维努斯提出的放弃猎杀猫和猫头鹰的建议，“难道你在质疑教皇的权威吗？”

而科维努斯条理清晰地跟他辩论，并把自己几周得来的经验分享，“我觉得人的生病与老鼠之间有关系，我走访那些卫生条件好与不好的地方，发现老鼠猖獗的地方病患感染率也高。而且有些心生畏惧的人完全不敢接触他人，为何最后也得病了呢？”他还引进了自己的实验，将同样的过程在当着诸位议员的面再实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