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雪如歌虽然心里没底,但依旧强硬道:“当然,今年的祭月节之前,我会得到含光剑的认可。”
轩辕君烨在默默看着雪如歌。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怎会不知道他的这位王后娘娘看起来柔弱和善,可实际上她性格里的强势只是通过外表遮掩起来了。
雪如歌是骨子里就很冷漠的人而姜嬣正好反过来,那个人看着冷漠,不好亲近,但实际上却很是心软,她是那种能温暖别人的人。
雪如歌察觉到轩辕君烨在打量她,这里也没有外人,不用顾忌太多,有些话,到了嘴边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阿烨,你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可……那时候又何必看她脸色委曲求全?”
“天底下?那九天之上呢?”轩辕君烨摇摇头,“这红尘万丈,自以为心比天高,殊不知,我们一直在仰望苍穹。”
雪如歌:“要不了多久,我们会到达九天之上。”
“那时候,就不必介怀她的存在了。”雪如歌凑上来从后面环抱住他,脑袋靠在轩辕君烨肩上,“到时候,我们会成为令所有人都崇敬仰慕的存在。而她,那个从一开始,就给您难堪的人,只配化作红尘枯骨。”
轩辕君烨脸色倏尔沉了下来,却也只是附和着道:“孤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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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凤倾歌的指引,姜嬣在离花园祭坛不远处的一座竹屋里,见到了魔邪。
而他正在……砍柴。
屋子里冒着浓烟,似乎是在……做饭?
姜嬣不理解,为什么堂堂魔尊,如此接地气?她以为像魔邪这样的一界之主,杀伐果断和不近人情就是他们的代名词呢?
更何况,若安轩辕的历法时刻以及生活习惯,现在这个时辰,不应该是劳作了一天,休息的时间吗?为何魔尊这会儿在做饭呢?
囫囵一梦过后,姜嬣带着满腹疑问终于站在了魔邪面前,这位名震六界的魔界至尊。
可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姜嬣居然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片猩红。
她忽然间明白过来,看见她容貌的,错愕的从来不止有魔邪一个人,风青奕和江宸熙也是。
她不敢想,那个人,那个时候,那些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的。
魔邪也只是定定看着她。
这张脸…与他记忆里那张绝色无双的脸实在太过相像,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只是,多了些东西。
比如,脸上的狰狞伤口。
姜嬣端详片刻,终于有所表示:“见过魔尊。”
眼前的男人英俊高大,举手投足间有一股邪气,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哑声道:“欢迎回家。”
“这里是……”
魔邪:“我们家。”
姜嬣:“……”你就扯吧!
“魔尊的演技,何时到了这般境地?”姜嬣问。
魔邪似乎是笑了下:“我以为……”
“以为什么?”姜嬣的声音,很冷,“在你之前,我分别遇到了三个人。”
“有人说,我是她主人,有人称,我是他师尊;也有人,把我当他失踪的爱人。”
“那么,请问魔尊,您是哪一种?”
魔邪似乎是不可思议:“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姜嬣摇摇头,“但是,修罗魔神的灵魂碎片,在我这里。”
“是她让我来找你。”姜嬣慢吞吞道,“她让我来救你出去。”
魔邪一怔,随后就炸了:“本尊需要人救?她凭什么管本尊的事情?”
姜嬣看了眼魔邪,忽然问道:“魔尊似乎很失望?”
“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姜嬣看着他,问,“你在失望什么?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不是凤倾歌。”
“所以你,失望透顶。”姜嬣一字一顿,慢吞吞道。
魔邪眸光复杂地看着姜嬣。
姜嬣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更不可能死缠烂打,见魔邪半天都没再说什么,便默认道:“既然不需要,那打扰了,告辞。”言罢,转身离去。
???这就走了?
“传说,轩辕王国第一女祭司,寡郁孤静。”魔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等姜嬣转身,这人便已在眼前,魔邪双眼微眯地望着姜嬣,极具压迫性:“却不曾想,你会这般牙尖嘴利。”
“可能传言有误吧!”姜嬣垂眸,“那真是抱歉,让魔尊失望了。”
姜嬣缓缓抬头,径直对上了魔邪的眸子。
姜嬣刚想开口说话,结果传来的却是一连串沙哑至极的咳嗽。
“你怎么了?”魔邪眼前的姑娘咳得不成样子,双唇失去血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
邪肆不羁的魔尊大人深情起来,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可姜嬣的身体却难以遏制地颤栗,四肢百骸漫起了寒意,血液一道道结成冰流。
魔邪清楚地知道,她在害怕,害怕他的靠近,可他甚至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那句话。
姜嬣闭了闭眼,惊恐地喘息,然后才道:“无……无碍。”
其实有事。
刚才的那一瞬间,魔邪闪身站在她眼前的身影,突然就与她梦里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然后,姜嬣看清楚了她午夜梦回的那张脸。
那个曾经一直模糊的面容,在那一瞬间突然清晰起来,可却并没有和魔邪重合。
因为,逐渐清晰的那张脸。
是江宸熙的。
而魔邪同他一样的口吻,一样的语气,瞬间将她拖入了万丈深渊。
那个人,从前就是用这种深情的模样,骗得她义无反顾,一头撞进枷锁中。
就算她已经离开了轩辕,江宸熙也已经彻底不见,可那个人在她生命中存在过的痕迹清晰如故,余威更甚从前。
雨丝落在姜嬣的脸上,朦胧了视线,以至于他也瞧不清魔邪是何表情了。
魔邪:“你在怨恨我对不对?埋怨我把你带回这里?怨恨我找到了你!你恨透了我和魔界是不是!!”
姜嬣垂着眼,唇角深抿,并不应声。
许久,姜嬣才听到魔邪说:“对不起。”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姜嬣扭头看着他,“魔邪,许多事,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魔邪:“比如呢?”
“喜欢与被爱的前提,并不是我是谁。你我从一开始,就是敌人,你接近我最初的目的,也只是利用,仅此而已。包括现在,你敢发誓,你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你的宏图伟业吗?你扪心自问,你可曾付出过半点真心?”
魔邪终于明白,凤倾歌为什么会对他说那样的话。
“魔尊,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她爱她吗?你对她是利用多一点,同情多一点,还是喜爱多一点?”
“你自己都没有完完全全地去爱过一个人,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去爱你呢?”
那时候,凤倾歌的话如在耳侧。
魔邪:“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姜嬣不着痕迹地退开,拉开距离。
相信别人?她要是轻易相信别人,那脑子多少有点儿大病。
这货虽然这会儿看着人模狗样的,没啥攻击性,但之前差点拿她做实验,她要是信他,那真就是脑子有坑。
魔邪明显不悦:“你嫌弃我?”
姜嬣满脸无辜:“……???”
魔邪怒瞪她。
姜嬣不吃这碗饭,也没必要对魔邪低声下气。
但是,姜嬣端详魔邪片刻,抬眸,道:“不敢。”好吧!总归是打不过。
魔邪一笑,对姜嬣道:“本尊所求,当然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
过了好久,姜嬣不再看他,盯着虚空出神,细长睫毛遮盖下的眼神流露出不屑与可笑,“魔尊的一生可真是可悲,连相伴一生的人都要算计进去。”
为逞口舌之快居然无形中戳中了魔邪的底线。
魔邪勃然大怒:“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般放肆!”
姜嬣:“……”什么地方?不是我的地方吗?
姜嬣抬起头,慢吞吞地说:“是你说,这是我家的。”
魔邪:“……”
魔邪恼羞成怒:“你看清楚了,本尊乃魔邪,不是你的阿墨。”
姜嬣:“阿……墨,那是谁?”
魔邪迟疑:“你当真……全然不记得了么?”
姜嬣扯了扯嘴角,很轻地冷笑一声:“记得什么?魔尊刚才说我,那么你又能分得清……凤凝曦和凤倾歌吗?”
魔邪:“你真的见过她了?她人呢?”这个她,她指凤倾歌。
在姜嬣看不见的地方,魔邪眼神变得深沉而又危险。
魔邪走近一只手伸来,姜嬣退无可退被擒住了下巴,“姜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本尊,本尊都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摆正你的身份,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要知道,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请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是么?”姜嬣冷漠他他,“你敢杀了我么?”
“又或者说,你有这个能力杀了我吗?”
姜嬣其实从来都不想拼命,她不想被人注视着,不想如履薄冰,日日战战兢兢。
她奔波劳碌太久了,她太疲惫,现在想过那种走一步看一步但却有规划知道明天会怎样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