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可有些人的崩溃是无声的，凤倾歌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姜嬣却没有办法扶她起来。
所以姜嬣只能抱着她，无声地给予她安慰。
我是祭师啊，我能听到，你的心，在悲鸣。
可是啊凤倾歌，你这样悲伤，这样难过，我除了同你悲，竟再也做不到什么了。
凤倾歌边哭便问：“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爱上他，我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呢……”
“世上事，原本就无定法。”姜嬣对凤倾歌道，“事在人为，哪有什么对错之分，该与不该呢？也都是人说了算。”
凤倾歌就骂：“你是不是傻！”
姜嬣沉默了。
她只是甚少与旁人打交道罢了，并非不谙世事。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就比如此刻，连姜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地居然相信了这个人，警惕全无地抱着这个人。
或许，因为她这样脆弱、这样悲伤吧！姜嬣想。
姜嬣：“每个人都有走进黑夜的时候，我又何必伸手熄灭别人的灯。”
这里是月光照耀不到的世界，夜幕之下，星光璀璨，神秘花海随风摇曳。
“对不起啊，我失态了……”凤倾歌终于缓过来，同姜嬣尴尬地笑。
“嗯……”姜嬣想了想，道，“你好，忘忧宫，姜嬣，很高兴认识你。”
凤倾歌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你好，我是凤倾歌。”可能……要说再见了，我的朋友。
凤倾歌扶起她，拥住她，说：“我将永远追随您的步伐，永远忠诚于光明女战神。”
“你要走？”姜嬣怎会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何时归来？”
凤倾歌只是笑，然后双手捧着一颗淡紫色的宝珠，单膝跪在姜嬣面前，珠子散发着和星光一样璀璨的光芒，映得凤倾歌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说：“所有人都瞒着你，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但总有一天，你要知道的。”
“这是……”姜嬣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中的光珠。
“这是我记忆的结晶，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了，破除这里的封印，你会知道我的过去和记忆，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这是最后离别之礼，也是最后的告白之言。
“为什么？”姜嬣问，“这是你的过往！”
凤倾歌说：“经历，不一定是累赘，有可能，还是馈赠。”
“馈赠？”姜嬣不明白。
凤倾歌：“有过去的人，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我，从来都不是。
“好。”姜嬣垂眸，看了片刻，然后答应了。
凤倾歌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拒绝收下呢！”
“我大概知道你什么意思。”姜嬣看着满天星辰，道，“我希望，有一天，世人提起她的时候，不再是罪神凤兮，而是凤凝曦。我希望，有人还记得，她是凤凝曦，是龙墨羽的妻子，是六界至尊。”
凤倾歌：“你什么意思？”
“不管是否是他的爱人，她都是六界至尊，这一点，从未改变。”姜嬣低头苦笑，“而世人竟不知。”
凤倾歌：“什么？”
“不是因为她是神氏龙烨的爱人，才被尊为六界至尊，而是……她本是六界至尊，而又恰恰爱上了神氏龙烨罢了。
“但是……”姜嬣说，“不管我是谁，我都愿意，替她负重前行。”
她站在那里，身躯一如往昔那般，淡薄，脆弱，可她说的话，却掷地有声，重重落在凤倾歌的心上：“我要，替她，洗刷冤屈，让光明女战神，重新站在六界之巅。”
那是，别人所没说出来的誓言与承诺。
神氏龙烨没有说，百结说不了，而风青奕，说不出口。
只有姜嬣，明明没有半分底气，却依旧说出来了。
她有这样的勇气。
因为她满身清明。
因为她身前无路，背后无倚靠。
他们都在竭力忘记过去，甚至是刻意去忽略，可她却自己站了出来，面对疾风骤雨！
“那，祝您得偿所愿。”凤倾歌笑道，“还有……对不起啊……”
夜晚的风，那样凉，吹散了凤倾歌最后一点的声音。
而她最后的意念化作流光存进了这颗暗紫色的珠子里，挂在姜嬣脖子上。
只要姜嬣想，随时捏碎这颗珠子，便能知道很多东西。
可同时，她也将……承担起凤倾歌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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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十年：
轩辕王国，王城城墙上：
轩辕君烨望着底下认真部署的士兵，眉头紧皱：“你以为古境里的那些老家伙们，是不想出来？”
雪如歌也不看他：“难道不是？”
轩辕君烨：“当然不是，他们是我轩辕族人，亦是我轩辕君烨的臣。孤的要求，他们不敢不从。”
雪如歌：“可是他们，却没有如约来到王畿。”如果不是这样，谁愿意这个天气，陪他来这城墙上吹冷风。
“因为有人阻止了他们。”轩辕君烨眉头紧锁地更厉害了，“因为他们的实力，还不够强。”
雪如歌：“是谁？”能够阻拦轩辕古境里的那些长老们。
“姜嬣。”轩辕君烨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不等雪如歌说些什么，就听轩辕君烨道：“她到底是不想回来了。”
“歌儿，你看”轩辕君烨指着不远处，“我们什么都是新的了。独独她守在那繁华尽头，一身旧雪，她和这里春意盎然格格不入。她和我们，是千山万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
雪如歌疑惑：“陛下？”
“你看她，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仿佛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可是，她入了我轩辕啊！”
“她就应该是孤的臣。”轩辕君烨咬牙切齿。
“可她总是那样。”那样我行我素，那样任性妄为，那样……高高在上。
更何况，她忤逆了他，触了他的逆鳞，而他夺了她的身份，抢了她的武器，又把她关进了大理寺。
他们针锋相对，各自寸步不让。
就凭这一点，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和解。
雪如歌觉得轩辕君烨疯魔了，他居然指着茫茫远山，喃喃自语半响。
“姜嬣？”雪如歌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再听到这个名字，依旧感觉到了压力，感觉到了如影随形的威胁，“她不是，早就……”
“三年前，古境使者和妖帝入世，他们不分先后地来了王畿，而在这期间，姜嬣去过一次古境。从那以后，王城就与古境失联了。”轩辕君烨想了想，又很清明地问，“你的剑，练得如何了？”
雪如歌：“？？？”又好了？
也是，只有遇到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情，你才会如此……
思及此，雪如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意气，她十分抱歉地看着轩辕君烨，“阿烨，你真的确定，那把剑，能帮我们达成目的？”
轩辕君烨眉眼瞬间冷了下来：“你在怀疑孤？”
雪如歌不去看他：“我是在想，这剑，是从她那里拿的，是不是，她做了什么？”
那日雪如歌隐在轩辕君烨后面，从旁用仙灵之力辅助，助轩辕君烨击败姜嬣，从她手中抢夺来了含光神剑。
可是，雪如歌也只是动用仙灵之力把它姜嬣手中夺来，仅此而已。
这些年，她勤修剑法，却依旧没有能获得神剑含光的承认，甚至……她再也没有见过这把名唤含光的剑的真实模样——她握着神剑含光的剑柄，一遍遍地呼唤，却从未得到回应，从未被认可。
雪如歌是最懂得“下一个”的女人，她也不是非要揪着一个死去之人不放，而是这些年，因为姜嬣，因为姜嬣手里夺来的这把剑，她和轩辕君烨，生疏了许多。
三年前，她失去了轩辕煜谦，没有了轩辕煜谦，她也只是轩辕君烨的王后，和这后宫里的许多个女人都一样。
她自以为掌控着帝王之心，她自以为靠着练剑得到含光剑的认可，就能依旧在轩辕君烨这里获得无上的荣宠。
可是她错了。
轩辕君烨，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他的后宫里，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她是轩辕君烨的王后，更是轩辕君烨的臣，这是这些年来，她得到的最为深刻的教训。
作为轩辕王国权势地位的顶峰，没有哪个女人不想要成为轩辕君烨的枕边人。
这几年，雪如歌勤于练剑，疏忽了和轩辕君烨夫妻感情的培养，以至于等她再发觉，宫里竟然已又有了好几位美人，个个年轻貌美。
更甚者，轩辕君烨还封了轩辕王相家族的一直养在宫力里的那个女人，顾锦汐为妃。
而在不久前，她闭关练剑的时候，顾锦汐诞下一子一女。
轩辕君烨为三皇子亲自取名轩辕祐礼，而顾锦汐的女儿，轩辕王国除王后雪如歌的女儿外，唯一的小公主，由祭司阁南宫木晴取名，唤轩辕南澈。
而锦妃顾锦汐更是母凭子贵，一下子荣升西宫娘娘，地位仅在王后之下，替雪如歌打理后宫琐事。
轩辕君烨看了眼雪如歌，道：“这把剑不是凡尘之剑，你师承巫山神女，孤以为你会有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