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即使山倾海枯，时间往复更迭，人潮人海，你总是我生命中出现的那个最重要。
喜欢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一旦动了心，就要做好对方不会回应的准备。
就好像行至路边看到一朵花，你停下来对它诉说着喜欢，但到最后那朵花也没有为你而盛开，但是你却嗅到了花香。
其实说白了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姜嬣已经想明白了，那些事情……就当是没有缘分吧！她自欺欺人了很多次，但是现在，她想放手了……
那些求而不得的，已经压死过她一次了，她向来手起刀落，不可能重蹈覆辙。
她争取过，拼了命，不断忍让，不断低头，为的就是能够有一日……
但人心偏的时候，没有办法的，根本不是努力就能够弥补的。
她好累，又冷又困，还很饿。
她想找个地方歇歇，但是能去哪儿？
见宸熙也不说话，姜嬣瞅了瞅状似发疯的人，伸手将他推开了些，道：“还请神尊大人自重。”
“自重？自重什么？”
“唔……”姜嬣垂着脑袋，声音低低地，语调拖得很长，然后宸熙就听到了姜嬣瞬间转换过来的语气，她戏谑而轻佻地轻笑，“阿宸，你怎么能确定……”
“你不是猎物呢？”姜嬣抬手，轻扣着宸熙的心扉，道，“强大与弱小的界限，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明显对不对？”
宸熙无奈轻笑，她还真是不吃亏啊！
宸熙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才有些自暴自弃道：“可你大概不知道，这世上有两个我。一个是……”
不等他说完，姜嬣便道：“我知道。”
宸熙有点吃惊：“你知道？”
“这世上有两个你，一个存在于我的幻梦之中，那是六界至尊，是神氏龙烨。”
“而另一个，就在我面前，他在尘世烟火中，陪我颠沛流离。”
此刻，宸熙真真切切听到了她的心声，她说：如果难以启齿，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了。就像有些事情，有些话，心照不宣就好，没必要一定说出口的。人生在世，让自己活得畅快些，不比时刻紧绷着要强？
她从不开口，但这个人总能听见她的心声，温柔，亲昵，像认识了很久的人。
那一天，他眼前这个刻板到有些呆傻的女孩，她用近乎无赖的方式，第一次让他避免了那些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世上，真的有两个我，一个是生长于这个尘世的六界神尊，他在魂锁八方后只剩残魂；一个是苏醒的前世之魂，他怀揣着一个惊天秘密，却无处诉说。
他曾以为这世上，无人可与他推心置腹。
可是，那一天，他才恍然：我的未尽之言，她都心知肚明。
我们之间，要的从来都不是坦言相告，而是陪伴。
是她让宸熙明白了。
他的苏醒，和龙墨羽的离去，并无关系。他没有替代六界至尊，六界至尊也自始至终从未抹去他的存在。神氏龙烨不是遗憾离开，他也不是苟且偷生。
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获得了自己前世今生所有记忆与秘密的完整体。
想了很久，宸熙才道：“忘记江宸熙吧！”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银龙少年，有的，只是残破不堪的龙墨羽。
旧时岁月里最初的相遇与悸动，不知何时被遗落到尘埃里，如今拾起，也不知晚不晚。
如今，他回来了。他在努力，一点点将破碎的自己拾起来。
“嗯！”姜嬣沉默了许久，才道，“好！”大概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自己自制力下降，原则也会一退再退，偏爱地也彻彻底底。
姜嬣答应了。
但实际上，她却并不能完全将眼前的宸熙，与过去的阿宸，完全割裂开来。
人嘛！总是矛盾的。
一边说着你走，一边心里又暗戳戳希望你能留下来。
其实，姜嬣看着木讷，但并不是迟钝得很多人。有时候，她也是很敏感的，更何况，他们朝夕相处了七年之久。
那时候，包括现在，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望而却步，他的犹豫不决，他那撕心裂肺般的纠结，她又岂会半点不察觉？
而她，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且无法自拔。
可她也明白，这是一场有始无终的暗恋，终究是悲剧。
好在他不讨厌她，最后也没有厌倦了她。
他们似乎……只是不是恋人。
他们只能是朋友。
无声的陪伴是最温柔的保护，他们就这样陪伴彼此，保护彼此……那颗脆弱又敏感的心。
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早已碎成齑粉。
养活两三个人，和一群人，是云泥之别。
当时答应地利索，姜嬣后头才发现，她错了。但荒唐事已经犯下了，尽管这个决定让她这些年如履薄冰，步步艰辛，但她从不后悔。
因为江宸熙。
因为这个决定，她出门就遇见了江宸熙。
所以再多苦难，她都不后悔。
可是啊！她能怎么办呢？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
尘世走了一遭，多少年过去了。
她摊开掌心，才发现觉，她似乎，什么都没有？
没有钱财，没有权势地位，也没有康健体魄。
她孑然一身。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把江宸熙当作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她想被他爱着。
可惜，她明知道结果还是要扑上去，如镜花水月般，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你，还愿意同我在一块儿么？”宸熙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极致温柔，眸子里沁着满满的深情。
“啊？”姜嬣呆了呆。
宸熙这话温柔，却也格外残酷。残酷到，足以让姜嬣瞬间明白，他想让她试着忘记和江宸熙的过往，接受眼前这个他。
可是，她再不堪，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确实是做不出来歇斯底里的事情，就算再难过伤心，最多也只会掉头走。
宸熙说完，便抬起头，静静看向了姜嬣的眼睛。他在等，等她回应。
姜嬣看着宸熙温柔似水的眸子，恍惚明白了什么，又感到一阵无措。
周围盛开着的花卉静静等待着着，他们沐浴着最后一点温暖的夕光，似乎是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将这微醺气氛里隐匿的柔情吸食殆尽。
最终，姜嬣默默收回目光，低声淡笑道:“你好奇怪啊！神尊大人……”
有时候，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可能救赎一个人出黑暗；但也可能……滋生无数贪婪欲望。
宸熙的那些话像虚幻梦境，姜嬣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蜷缩在尘世不为人知角落里，像难以被人发现的雪花一样，静静落下，等到再也等不了的时候，化成一滩水。某一天，等到光照进来的时候，她就从泥土里蒸发出去，成了空气。
无人知晓她的存在，但她又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姜嬣安静温吞，木讷迟钝，内心却又是那样的脆弱易碎，敏感与孤独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宸熙知道，所以也只是轻声问:“我可以拥有一个答案吗？”
“姜嬣，还没开始，怎能轻言结束？”宸熙问她，“你，就这般胆怯吗？”
少年身形颀长遗世独立，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仙风道骨清冷孤傲。其实，除了这张脸和这幅躯壳，他身上没有半点少年该有的样子。他活了几十万年，身上埋压着数不清的秘密和故事。
他就站在那里，眉目沉静温柔，不说话的时候，他身上那份清冷似乎无形地从身边蔓延开来，让人忍不住要去看他，想要靠近，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敢与他说话。
这就是六界至尊的压迫感吗？
姜嬣顶住压力，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才道：“那么，你找的那个人呢？她要怎么办？”
“就如同轩辕君烨这个名字在轩辕王国一样，对神界来说，神氏凤兮和神剑含光，就是光明女战神不败的象征，她代表着神之荣光与辉煌。”
她垂眸，看向残缺不全的手。
这双手，曾经或许是那样完美无瑕，这双手，本来紧握着光明女战神的荣耀。
她道：“阿宸，对不起啊，我弄丢了神剑含光。”
“要是没人找到她的话，那她的故事与秘密，是不是就永远湮没在无人知晓的岁月长河里。”
宸熙坚定道：“不会。”
姜嬣不明白：“不会？”
“不会。我会知道。”宸熙问她，“你到底是怕含光丢了，我会责怪你？还是……在惧怕别的什么？”
“嗯！”姜嬣诚实地点点头，“神剑含光，是光明女神的至神器，我……赔不起。”
宸熙被气笑了，丢了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是独一份儿。
“那我陪你找回来，好不好？是丢在轩辕王国了还是其他地方了吗？”宸熙说着，忽而猝不及防地转换了话题，问，“你跟轩辕君烨，你们之间，很奇怪！”他们虽然同样了解对方，但不像普通的至交知己那样，更不可能是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