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所以，他需要确定，轩辕煜睿现在所选择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某个人，还是为了他自己——一国储君，哪是那么容易当的，更何况还有轩辕煜谦这个前车之鉴。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轩辕千千万万百姓的未来，都在他一人的肩上，这个分量太重，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承受的。
轩辕煜睿多通透啊，他自然立即就明白了南宫白笙的言下之意，继而严肃道：“舅父，你错了。这些事，无论如何，都是我必须要做的。而师尊，她只是让我明白了这一点。”
姜嬣说过，很多时候，人和物品一样，被寄予了太多的厚望，反而很容易失去其本身的意义。
就像轩辕煜睿自己，他原本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但因为他的身份，他就被太多人注视着。
这些东西，是从他出生起，从他叫轩辕煜睿这个名字开始，就背负的，是他所无法逃避的责任。
而太多时候，我们被繁杂琐事所累，被催着赶着向前，不仅无法看清真正的自己，甚至很多时候都无法了解自己真正的心意究竟是什么。
山斜鱼离海，岁月吹人老，我们太着急赶路，到头来总是后悔这个遗憾那个，最终一事无成。
但姜嬣也同他们说过，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思想意识，也都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因此，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去做某件事而去彻底改变自己。就像责任要背负，但并不是说要我们为了责任而活。
此时此刻，看着夜空中彼此交相辉映的星辰时，轩辕煜睿终于明白了，他入忘忧宫时，姜嬣说的话。
“你看，雪是洁净明亮的，而雨却是昏暗黯淡的。”姜嬣这样告诉他。
那天他入忘忧宫，山下雾雨蒙蒙；而到了山上，虽然寒凉入骨，眼前却是豁然开朗，漫天飞雪，有一点点光供养，就立马闪烁着璀璨的明辉。
就像他这个人，前一日还是轩辕王国即将登基的君主的大王子，而月落日升间，他便褪去了一身华服，变成了轩辕守墓人座下一个不知名的小弟子。天潢贵胄瞬间沦落成山野小儿，这样的落差，远不是一个小孩儿能顷刻之间接受得了的。
多年过去，轩辕煜睿已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何模样了，他只模糊记得，姜嬣有牵着浑浑噩噩的他，一步一步从忘忧宫行至轩辕王宫，然后又带着他从王宫一步一步回到忘忧宫。
现在想来，姜嬣那时候的意思是说，同样是水，凝结成雪时高洁傲岸，而化作满头雨丝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凄凉惨淡。
她在以这样隐晦的方式安慰他，同时也在告诉他：要坦然面对人生中的境遇——就像水会因为周围环境气温的高低，而有雨雪冰霜等不同的状态一样，他亦如水的四态，会被各种遭遇磨砺成不同的模样，但……重要的是，他还是他。
无论经历过什么，他依旧是轩辕煜睿。
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
比如他所背负的责任，比如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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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若梦-名为命运的枷锁
“龙墨羽”是陪着她一起死的。
——夜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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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古城幻境：
待风青奕走后，宸熙和百结一路边打边走，直至古迹中心。
直觉告诉宸熙，这座古遗迹城，应该有人在等他，所以便进了古迹的中心，曾经的轩辕古国王城。
而百结，却并未与他同行，而是在执着地寻找阵眼。
“找不到的，除非找到这阵的主人。”
百结一惊，回头一看，才松了一口气，但却并未同他说话。
夜辰却有话跟她说：“百结，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你那俩眼珠子是用来装饰好看的吗？百结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转身怼他：“有事？”
“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主人。”夜辰挡在百结面前，小心翼翼道，“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关于……当年，还有……这些年。”
百结怔怔地，就好像她忽然间就不知所措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她也还是没有冷静下来。
她主人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这些年她也只是刻意地去忽视，暂时把这些事情抛却在一边，不去想也就不会难过。
但她一直都很清楚，刻意地去遗忘，并不意味着背叛，有时候，那是……迫不得已时的最优选择。
而那些承载记忆之人，注定背负揭开真相的命运——他们始终是要面对这些事情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总有一天。
就刚才，见到夜辰的一瞬间，百结才想明白，其实，从再见宸熙起，她就在逃避，她心里是害怕见到过去那些人的。
但此时此刻，夜辰就在眼前，她忽然发现，逃避其实没有用，就像有一天，她总是要面对这些人、面对过去的。
过去仓皇逝去，而他们，终究要为过去，划上句号。
她喃喃道：那些悬而未决的事情，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好吧！”百结冲夜辰点点头，“夜辰大人请说。”
“百结，不必如此生疏。其实这千年，我们，谁又……真的好过呢？”夜辰苦笑，“我来同你说一说那一战的后续吧！。”
百结一愣。后续？当时，主人送走了她和两个孩子，剩下的，她也只能慢慢从世人口中得知了。
夜辰：“你走了之后，她……救醒了被控制的主人，然后她让我我带主人走。那时，我和白泽也刚恢复神智。”
百结不可置信：“你和白泽也被控制了？”
“其实最开始，我也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我，其实后来我才渐渐想明白，并非如此，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主人。”夜辰边回忆过去的神氏龙烨边说，“我主人这个人，你是知道的，看着冷心冷情，铁面无私，实际上，他最是心软重情义。”
“而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是他的软肋。他们算准了主人的心软重情，所以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主人为了保护我们，自然会中计。主人被控制后，我、白泽，重明鸟也纷纷失了神智。”
“你知道的，主人魂锁八方，他体内只有十分之一的灵魄，想要彻底恢复清醒……”夜辰话锋一陡转，“其实这千年，有人高坐神台之上，风光无限；有人默默无闻，坚守阵地；有人驰骋疆场，浴血奋战；有人闭关自守，生死不知；有人流浪四散，奔走寻找；而有的人，浑浑噩噩，人事不知。”夜辰的声音很是平淡，但百结却从中听出了无可奈何，也听懂了他口中的每一个“有的人”。
高坐神台之上，受诸天灵神朝拜，享世间无上尊荣，风光无限的，比如九霄元君，月氏无瑕，比如神界战神，颜氏墨染。
从明月仙子到九霄元君，月氏无瑕的一生，有多风光，神界旧神一代的结局，就有多么凄惨。
那些默默无闻，坚守阵地的，比如受人所托的钟离清和，慕容暄妍，颜氏姝月……
其实应该庆幸，幸好还有钟离清和，还有慕容暄妍，他们为过去收尾，才稳住了局面。若非如此，如今的六界，怕不是某些人的一言堂。
闭关自守，生死不知的，比如神帝洛晞，比如远古旧神一代幸存的诸天神佛；驰骋疆场，浴血奋战的，比如妖帝风青奕；流浪四散，奔走寻找的，比如百结自己，比如她主人的一双儿女……
那么这个浑浑噩噩，人事不知的……便是堂堂六界神尊，神氏龙烨了！
怪不得，再次见到他，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对过去的人和事，他也是绝口不提。
原来这些年啊！我们都流离失所，我们都痛不欲生……
夜辰想这些事，总要有人说的，他主人自己不说，只能他来了：“是，人人都知道，六界至尊，修罗战神神氏龙烨，在新婚当天，放弃了自己的新婚之妻子，转头去救了九霄元君，月氏无瑕。”
那时候，月无瑕对凤凝曦说：“你看，无论你多么重要，多么伟大，但在这一刻，我赢了。凤凝曦，你输了，你一败涂地。”
百结出离地愤怒，但砸下的字却是轻飘飘地，敲在夜辰的心门：“所以呢？你想为你的主人辩驳，想说他有多么仁义伟大多么迫不得已？你告诉我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你说这些能让受到伤害的人回来还是能抵消她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
夜辰忽然上前，抱住拥抱住这个满腔怒火的人：“百结，你知道，同生后面，是什么吗？”
百结不由自主道：“共……共死？！”
夜辰垂下眼睑，拉着她躲过一道剑光，才道：“是，共死，同生共死。”
“龙墨羽”是陪着她一起死的。
所以说，从那以后，六界就只有神氏龙烨，再不会有龙墨羽和凤凝曦了。
“主人救月无瑕，只为责任与情义，她是曾经的六界圣女，神帝洛晞的帝后，而洛晞又是我主人最好的兄弟，倘若月无瑕在我主人婚礼当天出事，那么不论有没有那场浩劫，谁都无法交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