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因为她这个人，像是多棱镜，认识越久，你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她。
最能形容她的词，应是高洁傲岸、神秘莫测——你永远，无法完全认识她。她总能给你惊喜，让你意外。她永远，都在缔造着传奇。就像此时此刻，姜嬣不在她身边，但姜嬣曾经所做的事，说过的话，在保护、指引她，走向未来。
仔细斟酌片刻，端沐熙宁艰难做了决定：“好，我答应你。”
风青奕：“成交。”虽然答应下来了，但她心中始终难安。月无瑕动手的速度太快了，加上妖族内部动乱，她毕竟只是一片元灵碎片，若风青奕不能及时赶到……
罢了！希望钟离清和那小子能靠谱点，派点兵来援助他们吧！风青奕这么希望着。
可话虽如此，但仙界内部局势比妖界还要复杂，就算钟离清和能力排众议，可他派来的人，谁能保证他他们一个个地都忠诚耿耿、毫无野心呢？
端沐熙宁知道自己不该替姜嬣做什么决定，更遑论说服她去做什么事情。
但……没有办法了。
仅凭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抵御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敌，端沐熙宁忧心忡忡。
我果然还是……太弱了啊！太弱了，弱得一旦脱离了姜嬣的保护圈，除了任人宰割外根本无能为力。端沐熙宁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渺小。
但，她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从刚才的情形看，妖帝似乎……胸有成竹——不是护下忘忧宫众人，而是对……姜嬣，一定会回来。
她一定会回来，有了这样的猜测，端沐熙宁好像就拥有了动力，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先前，他们做了拼死一搏的准备，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坚守，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更不知道，他们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但现在，她已不再纠结。
因为，他们只要坚持到那个人，回来就好了。
而且，有了妖帝的承诺，她也不用时刻担惊受怕，怕一眨眼，什么都没了，怕她身边的人，会像山里的风雪一样，消亡殆尽。那种看着自己的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一步步在命运的安排下走向终点的感觉太无力了，端沐熙宁怕极了。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从小离开父母家庭，和同龄人一起生活在集体中。他们的生活圈子很单纯，没有家长里短，也没多少勾心斗角。他们的世界里，每天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和娱乐之外，就只有学习。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成长，忽然有一天，让他们离开这个环境，有的人能适应，有的人却不行。
端沐熙宁就是这样的人，她做不到轩辕煜睿那样彻底抛却忘忧宫的一切。何况，轩辕煜睿他还有家，还有亲人，而她，没有。除了忘忧宫，她一点点退路都没有。
端沐熙宁虔诚的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祈求：“愿岁岁平安得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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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边境：
“想不到，殿下如此博学多才，连下地耕种、引流灌溉这样的事情也擅长。”其实，这位官员，说这话时，语气是满满的嘲讽。
他可丝毫没把这便宜太子放在眼里，如今谁不知道啊，轩辕王国当朝太子，并不是在王宫里长大的。
他呀，只不过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坳里出来的穷小子，穷乡僻壤的地界，能有出什么有大能耐的人。
他还听说，这位太子殿下，并不讨王和王后喜欢。听说是他和王上吵了一架，自请命来这边境的。
这话啊也就是面上这么一说，一朝太子刚被册封就下放历练？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可能真的非常不喜这个儿子，但太子已立，一国之君不可能朝令夕改，只好寻个理由把人打发到天边，眼不见心不烦。
“一得之愚罢！”轩辕煜睿一边监督田地里的耕作情况，一边道，“春寒料峭，苟大人若是耐不住，便早些回去吧！”
苟大人：“您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做这些杂事？”你自己和农夫一般耕作就算了，还非得拉上本官。我要是现在走了，不得让这里的百姓用唾沫星子给淹死。
但轩辕煜睿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就生气，反而极为认真地解释道：“其实擅长这些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师尊。我会的东西，都是她教我的。”
轩辕煜睿望着地里耕作的百姓，道：“我师尊数年来，都在边境和王城往返。这些寻常百姓关心的，农耕水利，气象时节知识，是她一点点亲历过，然后教予我的。”
苟大人嘲道：“怪不得殿下不在王城，反要来这边境，想来山野村妇，也只能教您这些本事了。”
“民为国之本，会这些，并不是什么低贱羞耻的事情。”轩辕煜睿看着官员，一字一顿道，“官乃民之官，不了解民，又如何做百姓父母官，你说对吗？苟大人！”
苟大人：“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此时此刻，他居然觉得这个刚刚及冠的太子，有些可怕。
轩辕煜睿：“引流灌溉和应付倒春寒的法子，我晚上会写好，就麻烦大人亲自来将军府取一趟了。”
苟大人惊讶不已：“将……将军府？”
“边境贫苦，再建府邸劳民伤财，何况正值战争期间，各类物资还是要紧着些用。”轩辕煜睿对苟大人道，“听说舅父派人正在修缮之前的知府府衙，我还是搬去和将士们同住。”
轩辕煜睿跟着姜嬣生活了七年之久，他做事风格简直和姜嬣如出一辙。姜嬣为人刻板木讷，但她做事从来都不拖沓，是个说一不二的典型。轩辕煜睿随了她，做事更是雷厉风行。
他和轩辕君烨从忘忧宫回去后就大吵了一架，最后不等轩辕君烨反应，直接画了传送符来了边境。
轩辕煜睿走得急，来了边境才给轩辕君烨上的折子，说是自己要这边帮助南宫白笙平乱。
这苟大人是南宫白笙来这边后才命人提拔的新任知府，也是近日才下放到这边来的，他会知道他的身世，会对他说这些话，轩辕煜睿并不奇怪。
夜里，轩辕煜睿和南宫白笙聊起姜嬣：“舅父还是和当年一样，但您能告诉我原因吗？您为什么如此……厌恶师尊？”
轩辕煜睿是先王后南宫木涵之子，亦承袭南宫家血脉，文武兼修的同时，亦进法坛，习祭礼。他本该是安宁王城中的第一公子，王朝的第一继承人，持太子令，监察百官；他师承轩辕大祭司，舅父手握兵权，战功赫赫，谁能想到本该风光无限的轩辕煜睿，他的人生会这样不幸。
幼年丧母，小小年纪就经历数载战乱，王国成立后，轩辕煜睿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的，但却因为父亲的不喜和继王后的猜忌，只能跟着姜嬣住在忘忧山巅。
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针对他的师尊。
轩辕煜睿从父王那儿没有得到答案，今日在南宫白笙这里，一定要弄清楚到底为什么。
南宫白笙却轻描淡写道：“我不是针对她。”
这是个轩辕煜睿从未预料到的答案。
“你虽姓轩辕，但你亦是我妹妹的孩子，姜嬣当年没与我们南宫家任何人商量就带走你，我们确实生气，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南宫白笙卸完了铠甲，接过轩辕煜睿敬来的酒，一口闷了，才道，“最重要的是，她是……祭师。而你，跟随她，也学了些祭祀法坛之术。”
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进德修业，文武兼攻，这难道不是每个人修习的课程吗？
轩辕煜睿不理解：“祭师？您是对祭师，有什么误解吗？”轩辕煜睿忽然就想到了南宫木晴。
南宫木晴代掌祭司阁，但她……似乎是被南宫家逐出门的？
归根结底在这里吗？可他跟随姜嬣学的可多了，他甚至还跟着江宸熙学了兵法和剑术。
轩辕煜睿当然明白他们教他这些的意图——若是他这辈子都不用离开忘忧宫，不用涉足朝堂，不用踏入战场，他自然不必样样都要学。
可他是帝王长子，无论王国的未来如何，只要他还姓轩辕，他就得会这些。
“罢了，既然你执意想知道，今日我就同你说一说吧！”南宫白笙叹了口气，问，“你可知，灵巫一族？”
轩辕煜睿点点头：“专司祭祀法坛的远古族群？，我倒是在书上有看到过。可书上说，灵巫一族早在千年前就已隐居避世了。”
“是，自灵巫族主人端沐臻失踪后，十巫之首南宫非陌就率领灵巫一族隐世了。”南宫白笙不理会轩辕煜睿眼里的震惊，继续道，“现在的南宫家族，附属于轩辕一族，但追本溯源，我们的祖上，乃是灵巫族人。”
轩辕煜睿咕嘟咕一杯水下肚，才问：“可南宫家族，不是世代武将吗？”
“是，包括你这一辈在内，南宫家族所有人，都是武将。”南宫白笙说着便红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