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为什么要所有抛弃责任，放弃自我原则，毫无顾忌底线地去爱你？就因为，你所谓的‘我也在爱你’？”魔邪不说话了，凤凝曦却不肯放过他，言语之间，有种咄咄逼人的威势。
如果说，六界圣女月无瑕，是那个能让整个夜空都黯然失色的月亮，那么，魔邪想，凤凝曦就是那夜幕下星河里清寒微弱的星光，遥不可及而又真实存在。
他也从来不知道，从前凤凝曦被人宠着，娇惯出一身的懒散和不羁，如今，没人宠着，竟是这般冰冷锐利，半点情面不留……
到底是天生灵神啊，魔邪最后只能道:“只有为情所伤的人，才会如此。”
凤凝曦:“……”
良久她才仰起脑袋，说:“魔邪，你错了。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更遑论爱……
跟随魔邪已久的池镜梦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将刀架在了凤凝曦脖子上：“我魔界至尊，岂容你出言诋毁。”
见池镜梦凭空出现，凤凝曦怔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魔邪一掌推开他：“够了，退下。”
池镜梦瞪了眼凤凝曦，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处理好手下，魔邪才继续道：“本尊只是想要，你喜欢我那么一点点，把你给六界给世人的爱，分给我一点点，你为什么就那么不情愿？”
凤凝曦摇摇头：“你知道的，我有爱的人，我同他，早已成了婚。”
“可他已经不爱你了……”魔邪神情凄凉，“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作为夫君，他把你推来这魔界，自己做那高高在上的六界至尊，应该吗？”
凤凝曦垂眸，反驳道：“他没有。”
魔邪点到为止，没有再说，而是跟着她的脚步沿河畔继续走。
许久，凤凝曦才道：“魔邪，爱一个人，不可以用利用来得到。我多恨你，你知道吗？”
“魔邪，你可明白，我并非必须在你魔界，我并非生来就该在这里，我曾经有名有姓，有故土家人。”
“但因为你，我一无所有。”
“魔邪，你还记得你曾经做过什么吗？我现在这样，不是拜你所赐？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敢提他，还敢言爱，魔尊的脸皮倒叫人刮目相看……”
魔邪被怼得无话可说。
凤凝曦继续说：“不止是我。”
“因为你，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命丧黄泉，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吗？”
言罢，她冷笑一声，转身欲离开。
“凤凝曦？”他喊。
她停住了脚步。
她还是不忍心。
抬手，魔邪的掌心立即开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来。
她扭头看着眼前人，说:“这朵永远盛开的黄玫瑰，代表我的承诺与歉意，希望它能陪伴您。”
魔邪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呼喊:“我错了，我改，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魔邪，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改正错误的。我曾经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珍惜。如今，不会再有了。”
“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但你并不快乐。”魔邪快速上前，轻拥住她，“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心，在悲鸣。”
凤凝曦不动声色地退开，垂眸道：“我没有心。”她的心，早就分给旁人了。
“有的。”魔邪指着自己的心口，“神明的偏爱，我得到了。灵神赐福，是你的爱与心。”
凤凝曦:“……”魔界至尊竟会需要神明的赐福？闻所未闻，简直可笑！
魔邪语气低落：“我总是伤害着身边的人，伤害着你，也伤害着所有人。我不知道自己对你，究竟爱多一点……”
还是利用多一些……
凤凝曦，我已经分不清了……
见她愣住，魔邪道：“黑暗有黑暗的温柔。”
“我们，才是同行人。”
魔邪身上那种明知道而不戳穿，表现出来的只一味奉献的喜欢，让凤凝曦无所适从。
思虑再三，她明确地告诉他：“魔邪，如果我不是神氏凤兮，如果我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姑娘，日理万机的魔尊大人，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说一大堆废话吗？”
被凤凝曦这样澄澈无瑕却又犀利直白的眼神盯着，魔邪根本说不出谎话来。
他突然发现，过去信手拈来的谎言戏语，在这个人面前，是如此的难以启齿。明明可以说出来的，毫不费力的，可那些话，它就是堵在喉咙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凤凝曦神情冷漠：“谁不知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是魔界尊主的代名词？”
“你跟我在这儿说这些，是觉得我傻？”
凤凝曦话音落的那一瞬间，魔邪只觉周身如坠冰窟。
魔邪僵硬着身子，只有眼珠子还在一个劲儿瞪凤凝曦。
凤凝曦依旧拎着酒壶，她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魔尊大人，我劝你最好不要动，这是我的暗神器，名唤凝冰。”
魔邪尝试动了一下，立马鲜血四溅。
凤凝曦漫不经心道：“如果你想，我不介意魔界易主。”
魔邪终于明白一件事:她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如果她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威胁或是束缚她，无论是以爱之名，还是别的什么。
凤凝曦眸光清凉，声音清晰冷冽，她拒绝地毫不犹豫：“魔尊，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在一块儿，但并不代表我要接受别人？
“他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替代。就算旁人再如何好，也不可以，你明白吗？”
她从来都是如此，理智，高傲，当断则断。
她在魔邪面前，表现得无懈可击。
可也只有魔邪知道，她，多么无助，多么可悲……
她固执地爱着那个人，哪怕粉身碎骨也是爱着，她不会接受任何人，她的世界里，只装得下那个人。
她的大爱，她的责任感，她的仁义，可以给所有人，这是她的责任，也是逃不开的使命；但唯独爱，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情感，她把它从禁锢中释放出来，护着它，不被侵蚀，不被玷污。
她把自己仅有的，最纯粹的爱献给她最爱的人，却被弃如敝履……
也许就是这样，她才……这样绝望……这样令人着迷。
她最后说：“魔邪，我这人……脾气大，性子野，配不上你的。你这样的，应该有更值得的人！”
“魔邪，你……对人家好点儿，别总利用人家，会有好姑娘陪伴你度过这一生的！”
“不要继续错下去了，我非良人，你值得更好的！”凤凝曦的声音柔和温软，却夹杂着细细密密的刀片，一瞬间就将魔邪伤得体无完肤！
记忆不受时空限制，它在脑海中任意穿行，既可以让你回忆起经年前甜如花蜜的爱恋，也能穿越禁忌高空，直击你灵魂深处最黯淡无光的角落。
魔邪闭上眼，回忆起他们认识后的点点滴滴，片刻后，他惊醒了——他惊觉，他们之间似乎只有针锋相对，从来都是杀伐与战争，从来没有温情可言。
他们从初遇，就是阴谋算计，他对她，似乎从来都是利用。
认识这个人越久，他发现了她的很多面，可是他清楚，她从来，都没有变过。而在他认识她的过程中，他……变了。
他知道自己变了。
他也知道，改变他的，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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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节：若梦-铭记过去的人
铭记过去的人，只能活在回忆里。
——宸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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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雪原，风雪呼啸，忘忧宫前，宸熙早已持凌虚在等了，他右手里握着的，是寜冰月箫。
见着人，他才低声肯定道：“凤倾歌。”
凤倾歌垂眸一笑：“是我。”
宸熙唤醒的那个人，不是姜嬣，也不是凤凝曦，而是她，修罗魔神，凤倾歌。
如果她没有猜错，眼前这个人，并非完完全全的“神氏龙烨”，而是她当初，遇见的那个人。
只是，这个人，比起之前，似乎话也少了许多，确认完她的身份，他就不说话了。
凤倾歌盯着他，十分警惕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追出来？
宸熙面无表情地答：“因为我在等人。”
他们都是凶手，我又何尝不是？宸熙心中的苦闷，谁人又知……
“等一个人来。”他道。
风雪夜交加，等一人归来。
等她归来，把一切真相，都告诉她。
凤倾歌眯着眼瞅了瞅风雪，无情道：“她不会来的。”
宸熙问：“你不是她，你怎么会知道？”
凤倾歌凄然一笑：“因为她来不了。”
宸熙脸色悚然一变。
凤倾歌：“你拦着我也没用，我说过了，想要她回来，就请拿出你的诚意来。”
宸熙蹙眉：“命运之轮？”会是……她吗？
凤倾歌：“去问百结吧！她知道你想要的一切答案，包括……你和她，失踪的双生子。”
双生子？
宸熙面上的血色，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们都是把最深爱放在心底最深处的人，也坚信纵使天各一方，他们总有机会再见。
但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
再见后的那些翻天覆地，那些陌生，那些不知所措，那些仓皇，那些无措，几乎让人痛不欲生。
太陌生了……
这种感觉，从没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