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魔邪不知道她这样的平静下，隐没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只能问：“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花，被人肆意采摘特别可怜？”
凤凝曦瞅了眼他，继而垂眸不语。
魔邪又问：“你觉得这世界有公平吗？世界何曾有过公平？”
“除了死亡，大部分人，连出生都带着高光。像我，天生就要执掌魔界一样，每个人从出生起，就困在身不由己的命运里，苦苦挣扎。”
凤凝曦依旧不言语。
“你不恨我？”良久，魔邪看着她坦坦荡荡的清澈眸子，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恨！”她忽然狠戾起来，像是撕开了平静的假面，露出她属于战神的一面，“我当然恨你。”
“但这与我谢谢你并不冲突！你救了我，我理当谢谢你！但，不代表你救了我就可以抵消掉你之前所做的一切，这是两回事！”
她抬眸盯着她，眼珠子黑白分明：“魔邪，我不会是非不分！”
“妖界女帝，位居六界至尊的光明女战神，果然名不虚传！”魔邪赞赏着！他喜爱的这个人，果然傲骨铮铮，与那些庸脂俗粉截然不同。
“过奖！”她的脸，藏匿在阴影之下，模糊而绮丽，看不清也抓不住！
“俗话说……”魔邪笑着，坐在了他身旁！
“……”什么？凤凝曦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魔邪：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神尊大人，你当如何？”魔邪看着她，忽而欺身上前！
“哦！”凤凝曦不着痕迹地退到一旁，想了想，道，“就在……”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呃，魔邪，你也看到了。”
“我结婚了，我有爱人。”
她说的清清楚楚，魔邪只知道，他万年冰石的心，裂成了碎片，扎在了血肉里，痛楚随之而来！
“你们还没有拜堂，不算！”魔邪向前，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近乎偏执地固执道，不知是在提醒自己，还是提醒她。
“我不喜欢你。”凤凝曦摇摇头道，“再者，我与他，早已成婚，这次婚礼，不过昭告六界的形式！”
“他对你不好！”魔邪试图游说凤凝曦，“你看，你当他是新婚夫君，当他是此生挚爱，那他呢？在他心里你是什么？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玩具吗？”
“你才是他最亲近的人，那种情况下，他却选择了救别人，他把你放在什么位置，凤凝曦，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你才是她最亲近的人”，这句话犹如魔咒一般在凤凝曦脑海中盘旋。
她是他最亲近的人么？这点，现在的凤凝曦，真的不敢承认，只有龙墨羽，他自己才知道答案。
“与你无关！”凤凝曦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再者，你这‘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话，好没根据。本神救过许多的人，从没一个人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
魔邪:“……那是他们不配。”
凤凝曦：“……”
“这是魔界规矩！”魔邪想了想，胡诹道！
“本神……为什么要遵你魔界规矩？”凤凝曦并不上当！
魔邪表示： “他很穷，我有钱，有权，又有势，而且，我会对你好的！”
凤凝曦:“……”
六界至尊，集尊亲权于一身，他们并非形影单只，麾下无一神兵天将，只因不需要，而非不能有。
“我也有权有势！”凤凝曦表示。
她可能是真的像洛晞说的那样，情商有些低吧！
独守神禁之地几十万年，她其实不太懂怎样和别人相处，也不懂得这男女之间说话的艺术！
除了神氏龙烨，她接触过的男子少之又少，她也根本不懂男人心！
“可你没钱！”魔邪笑着，仿佛这就是凤凝曦的软肋！
“我不需要！”凤凝曦斩钉截铁，“再说，以我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没有？”
“可你需要爱，需要被人爱！”不管凤凝曦粉饰得有多好，魔邪一语成谶，戳穿凤凝曦最后的倔强！
良久，久到魔邪心口都有些发凉发颤，才听见凤凝曦的声音:“魔邪，我不需要誓言！”
那种情况下，神氏龙烨救月无瑕的事，她终究是介意了。
不管再怎么大义凛然，再怎样不动声色地装作无事，她都介意了！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她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大度，她……
多少人渴望珠联璧合，到头来却不过了了一生。
而她和龙墨羽，却连新婚当天都没有撑过去……
魔邪继而道:“你从初生起就见证了这个世界的冰冷，残酷与黑暗！可你……”
“所以，现在，过去，以及未来，我想要守护住这个世界的美好。”凤凝曦打断他，继而道。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以前她从未尝过爱别离，因为她是灵神，无所谓生死，她一直以为，她所在乎的人，都会好好的，可不曾想，有一天，竟会别离，而且还是毫无踪迹的消失。
“凤凝曦，从来没有人能一生都独得神之偏爱，我只想要一瞬，你也这般吝啬吗？”
凤凝曦不语。
“最痛苦不过魔爱着神，神却爱着世人。”魔邪说着，苦笑一声，“或许，痛苦，才是保持清醒的最好方式。”
凤凝曦不懂:“为什么……”
魔邪:“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去问为什么选择。”
凤凝曦自顾自道::“星星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渺小，是因为它把自己放得太高。”
她垂头道:“我就是那颗自以为是的星星，以为多重要，其实……没那么重要的！”
魔邪低声道:“要想成为强者，就不要回避心里的恐惧，恐惧并不是弱点。强者，是要让你的敌人比你更恐惧。”
凤凝曦笑了下:“现如今，我并非强者了。可你，还是敌人，不是吗？”
魔邪眯了眯眼:“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很不满意！”
凤凝曦道:“如果提出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那么答案又有什么用呢？魔尊，或许，你本身配不上强者这个称号。”
魔邪摇摇头:“世人总是高谈阔论，认为正邪不两立。”
“但你看看，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稍稍自私那么一点，就是罪无可恕了；而坏人，一辈子坏事做尽，可临了，大发慈悲，做了一点善事，就说他立地成佛了。”
“你看看，这多么可笑……”
“其实，神与魔，本就一步之遥，莫以出身论正邪，要以品行论神魔，心如明镜，包罗万象，如此，方为正道。”
凤凝曦并不被他洗脑:“魔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立场，和要做的事情。我不否认你很通透，但有些既定的事实，并不会因此改变。”
她道：“是，你救了我。但我，并不是你洗白的工具！”
魔邪苦笑:“其实我也想过一个最平淡的日子，晚上蒙头大睡，白天练练武，下下棋，吃一顿稀松平常的饭菜，这是我想的，但是，我不可能做到的！”
他苦笑，凤凝曦只是平静地看着:“别让才华配不上梦想，还辜负了所有的苦难。”
魔邪:“我愿做你手中的剑，我会守护你到最后！”魔邪在赌，他赌自己，也赌凤凝曦。
可他忘了，凤凝曦，光明女战神，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啊，怎可能与他为伍？
果不其然，凤凝曦摇摇头:“不必了！我自有命，何须他人守护。”
凤凝曦起身，看着他:“魔邪，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你，就是那个人。”
魔邪摇摇头:“我不想这样的……”
凤凝曦:“那是你的良善之知，与我，本身毫无干系的！”
魔邪:“我自愿如此。”
凤凝曦垂下眸子:“你们都太好了，是我，配不上！”
比起才华熄灭，美人迟暮，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曾经那个人，她的铮铮傲骨在他的设计下，一点点粉碎。
魔邪不知道，他终究，是她在绝望黑暗里，唯一陪在她身边给关怀的人，即使他给予的仍旧是黑暗，可却让她活了下来不是？
所以，从始至终，她也从未对他下过杀手，即使他罪恶滔天！即使有再多理由，也不可否认，在她的心里，这个叫魔邪的人，地位无可替代！谁也不行，包括龙墨羽！
凤凝曦最让人神都为之欣赏敬佩的是，她非常拎得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是天生的灵神，魔邪是邪魔，执掌魔界的尊主，他们……生来就是对立的。
从情感上来说，她本就执拗，认准了一人，便不会变，所以她自是不会接受他人，无论那人有多好，她都不会去耽误他，说她冷血冷情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对别人来说，断了不该有的念想才是最妥。
她从来是直截了当地拒绝，没也半点犹豫不决。
后来……
后来，魔邪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从来都在龙墨羽面前笑得灿若星河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