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那一刻，凤凝曦将她脆弱的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以失声无泪空哭的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
魔邪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难过，那个光风霁月的神界至尊神女，在他眼前哭的像个孩子！
魔邪知道，她难过他亦心疼，可他却又实实在在不知所措。
他心里无助极了，但面上总是诚惶诚恐着，不知该干些什么……
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还是告诉她，我不会抛弃她？
魔邪矛盾极了，可当他再抬起头，看见的是冷漠无情的一张脸，以及在隐匿在阴影里的眸子，羽扇般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魔邪更不知道，如今的那双眼里有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她眼里的东西是谁也不能碰触的禁忌，可她眼里的东西，从今以后谁也不会看到了！
魔邪问她：“那你今后……会后悔吗？”后悔选择他吗？后悔爱上他吗？后悔嫁给他吗？
如果你后悔了，那么你……是否会选择别人……
凤凝曦隐没浅淡笑意，道：“我为什么要后悔？魔尊，我和他，我们……最初因为喜爱而在一块，如果到最后发现不合适或是不喜爱了……那……分开便是。”
凤凝曦自始至终都认为，最好的伴侣，并不是找一个可以满足你所有贪婪欲望的最佳配偶，而是你们可以成为相伴相随的盟友，一起并肩携手同行，互相成长促进，一起共享生命中的美好与不足。
没有谁规定凤凝曦这辈子都要绑定在那个人身上，同样地，她也没有办法要求他永远爱她。
龙墨羽，我们因为喜爱而在一块，最后若是会分开，必然是因为不合适。
既然不合适，那么……无需强求。
有些东西，即使你再怎么强求，这中间有再多的波澜起伏，到最后这个东西仍然不会属于你。既然如此，那么最开始就放手，岂不是更加潇洒一些。
如果我们的感情，最终淡了，分开了。遗憾或许有，但我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之间，我不会怨恨你，我想你也一样，我们，想起对方时，应该是回忆更多吧。毕竟，我们有二十多万年在一块儿的时光，这足够我回忆一生了……
魔邪终究是自嘲一笑。
果然啊！说得这样好听，其实，你也不确定吧！
凤凝曦，感情的世界里，我们各是各的小丑，谁也别笑话谁。
“凤凝曦，我至少，得到过你的谢谢！”魔邪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卑微！
“凤凝曦，救你，是我此生唯一一件按照自己意愿做的事情！即使……你恨我，我也不后悔！”
而光明女战神，给予他的答复是：“魔邪，也希望……今日不杀你，是我不会后悔的决定！”
魔邪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看着她去找那个人，她新婚的夫君，那个危机关头抛下她，选择别人的男人。
魔邪心道：凤凝曦，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去找他时，我有多悲哀可笑。但是……凤凝曦，我会为你挡下所有障碍，帮你去见他。补偿也好，喜欢也罢，我只是……想在你眼里心里博得一点儿好感和位置罢了！
她起身的那一瞬间，魔邪忽而明白了什么！
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
就像，他此生再也不会算计利用别人了一样，而神氏凤兮，她的心门，在她哭完后，已经紧紧地闭上了，落了锁，毁了钥匙，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敞开了！
她很平静，是那种久经大风大浪后的无动于衷的淡漠，她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却让人心慌，害怕，仿佛她就要离去，谁也捉不住她的衣摆！
事实证明，魔邪的直觉是对的！
这是魔邪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与她待着，也是最后一次瞧见完完整整鲜活的凤凝曦！
以至于后来她卧底魔界，魔邪都觉得不可思议。
“经脉俱毁，灵力全无，武功几近全废。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魔尊看着那人，问。他自知她天生神女，可如今落得这般，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岂料，这人却笑，眸中还带着魔邪所不懂的释然:“无妨的。”
魔邪不可思议地问：“那你的……神界静宫呢？不守了吗？”那可是她耗费大好年华时光来守护的地方，她说离开就离开了吗？
换作从前，凤凝曦决计不会回答她，而现在，她却说：“送人罢了！”
岂是送人这般简单？
神界静宫那个地方，封印的是什么东西，魔邪不知道，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她兢兢业业守了那个地方近二十万年，可以说，她最好的年华，都放在哪里了。
可是现在，那个曾经她永远不会离开的地方，现在却以一句轻飘飘的“送人了”结束。
魔邪：“那你今后……”
凤凝曦：“若遇天地灵力充沛之地，兴许能借些，施展术法也不一定……”
“你倒是看得开。”就算她和他们，再三隐瞒，可魔邪如何不知，那个祭祀天地万灵的人，便是她。
昔日，她祭祀天地，万千灵力，从她手中送出，便是眼都不眨一下，如今，要用一点儿灵力，却是要借？
“你想不想恢复力量？”魔尊轻声问。
凤凝曦摇摇头：“不必。”
“就像所有的过去终究无法重来，逝去的人也不会复生一样，我的选择，亦是不会改变。”
她垂下眼睑喃喃自语：“我逆天而行，落得这般境地，该是我受的。”
她早已看开，那些美好安静的岁月，只留在曾经属于禁地的记忆里……
随后蜂拥而至的那些让人听之动怒、见之触目惊心的背叛、折辱，她也毫不在意……
无心之人，真的无心了，又有什么入得她眼？
那以后，她变得如同龙墨羽一样沉默寡言，再也不是从前模样，见了人也不大说话，更不搭理，仿佛行尸走肉。
这世界本就混浊，罪与爱同歌。
神氏龙烨乃六界至尊，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论别的，就性格方面是一绝——绝对高冷，绝对话少，还有……绝对帅。
虽然脸好看，但其实这么多年，能和他说上话的，没几个。这六界爱慕他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但能他稍微搭上点边儿的女孩子，少的可怜。
一只手数的过来，娲神娘娘，他的养母；九天玄母金尊，他的师尊，仙后娘娘慕容暄妍，他徒弟媳妇儿。
而最后一个和他关系匪浅的人，是她，神氏凤兮。
人人都知道，这六界，最为盛大的婚礼，是场悲剧。
那场悲剧的主角，就是神氏龙烨。他迎娶九天至尊神女神氏凤兮的婚礼，是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在那场婚礼上，魔皇魔罗身死魂消，相对应的，神界的统治者——颜氏王族几乎灭门，神界前任帝后双双身受重伤闭关，神帝洛晞的兄弟手足接连惨死，颜氏王族最后只剩下神帝洛晞，长公主墨染，以及洛晞哥哥的一双遗孤——颜氏沐辰和颜氏姝月。
那场婚礼亦是战役之后，魔邪曾劝她不要回去的，她没有听，一意孤行地回去了。
魔邪以为，神魔停战之后，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却不曾想，她竟落得这般境地。
“凤凝曦，我想作为六界神祭，端沐臻应该有某些窥伺天机的能力，但是，任何事都是有限度的，你一个人太过逆天太强，你让其他人，如何生存？”
凤凝曦眸光一暗，随即就是长久的沉默。
是，魔邪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这个世界，自有其规则变化。
而窥伺天机，破坏既定的规则，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如此，灵巫一族亦如此。
可……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些人，才有了存在的必要。
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想要逆天改命；总有些事，力所能及，但又不得不去尝试和面对。
“你又何必如此？”魔邪终于如此低叹道。
凤凝曦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自嘲般一笑。
魔邪忽然有点慌，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就像那无形的风，无法捕捉的光，他一点也抓不住。
凤凝曦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拎着酒壶，靠在墙上，独自饮着：“魔尊，这个世界上，没了限制我喝酒的人，你说，我是该笑，还是该哭呢？他不会再管我了……”
魔邪想解释：“不是这样，你还有……”我啊……
“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凤凝曦眯着眼，说，“你看，这世间，有拂面的春风、浸心的夏雨，风中的秋叶、洁净的冬雪，而我，只有他！如今，我什么都没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天都喝一坛酒仿佛成了她还活在人间的唯一证据！
她不跟人交流，也不和大家一起吃饭，就算是每日在屋顶看着魔界的天空，她也依旧觉得阴冷无比，就只有……只有喝着最烈的酒，她才能感觉到，原来她还活着，而不是身处无间地狱！
那一场满天的大雨，淋湿的，不只有凤凝曦的脸，还浇透了魔邪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