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青羊之约，暗流初涌
第三十二章 青羊之约，暗流初涌
古人云：“口乃心之门”，又言“祸从口出”。云裳天性率真，心思单纯，与人交谈往往不设心防，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她与云机子这番关于自身来历、寻找“天父”以及只听从“老爷子”指示的坦诚相告，本是出于信任和寻求解惑的初衷。然而，说着无意，听着却可能有心。她这“口无遮拦，满嘴跑火车”式的真诚，在复杂的人心与莫测的机缘面前，却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刺向她自身的利刃，带来难以预料的、甚至是致命的伤害。这正应了《道德经》中那句充满智慧的警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言辞过多反而会陷入困境，不如持守虚静）。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留待后续分解。
微信聊天界面上，云机子的消息再次弹出：
云机子：你明天有空过来白龙涧一趟吗？咱俩当面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我再更详细地跟你介绍一下这个青羊法坛的情况，有些话在微信里说不清楚。
云裳看着信息，觉得当面聊聊确实更好，便爽快回复：
云裳：好的，我明天上午过去。
云机子：嗯，明天见。
……
次日上午，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湿润的山路上。云裳再次来到了熟悉的白龙涧，五龙祠依旧静静地矗立在绿荫环抱之中。她走进祠内，看到云机子正在擦拭供桌。
“早呀，云机子！” 云裳笑着打招呼。
云机子闻声抬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了。我每天六点就到这里了，开门、洒扫、上早香。”
云裳有些惊讶：“哈，这么早！真是辛苦你了。”
云机子将抹布放到一边，语气平淡：“嗯，习惯了，修行人嘛，晨昏定省是常课。”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云裳见祠内没有其他香客，便直接切入正题，她脸上带着一丝困惑问道：“你昨天微信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我有些地方没太明白，感觉云里雾里的。”
云机子示意云裳到旁边的木凳上坐下，自己也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她对面，神色比昨天在微信里显得更为正式一些。他压低了些声音，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具体来说，就是在咱们云密本地，有对夫妇，以前都是做老师的，现在退休了。他们呢，设立了一个……算是一个分会场吧，这个会场的名字就叫‘青羊法坛’。据说这个法坛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分会，他们这里只是其中之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裳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推断的意味，“从咱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你也有了些了解。我个人感觉……你身上的一些特质，或者你提到的一些情况，可能和这个法坛所关注的方向，有些……关联。”
云裳听得更加疑惑了，她微微蹙眉：“关联？你从哪方面觉得我和这个听起来有点……嗯，有点组织性的法坛有渊源呢？我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云机子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并没有给出具体的理由，而是用一种略显玄虚的语气说道：“这个嘛……更多的是一种个人的直觉吧。感觉你……不是一般的香客或者初学者，你提到的那种被指引的经历，还有你寻找的东西……似乎和他们法坛宣扬的一些理念，有某种暗合之处。”
“哈哈……直觉？” 云裳被这个理由逗笑了，她觉得这有点太不靠谱了，“云机子道长，你这判断依据也太‘随缘’了吧？😃”
云机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祠内略显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两人相视而笑，但笑容背后，似乎各有心思。
笑过之后，云裳收敛了神色，带着一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探究，直接问道：“好吧，直觉就直觉。那……你的‘目的’呢？你这么积极地牵线搭桥，总不会纯粹是为了帮我‘认祖归宗’或者‘寻找线索’吧？”
云机子看着云裳那清澈而直接的目光，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随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更为推心置腹：
“既然你问得这么直接，那我也说实话吧。他们……就是青羊法坛那对夫妇负责人，确实找了我很多次，非常希望我能跟他们合作，利用我这点微末的道士身份和在白龙涧的这点便利，帮他们扩大些影响，或者介绍些信众。” 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犹豫混杂的表情，“但我……我一直有些吃不准，心里犹豫，没有答应。毕竟，我对他们的底细了解得也不是特别深。”
他话锋一转，目光诚恳地看着云裳：“这段时间和你相处下来，我觉得你这人很实在，没什么弯弯绕绕，心思也纯正。所以我就想着，让你去见见他们，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你帮我……也算是帮你自己，一起把把关，看看这个青羊法坛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值不值得接触。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总比我一个人瞎琢磨强。”
听完这番解释，云裳心里明白了。原来云机子自己也在观望，想拉她一起去“探路”。这反而让她觉得云机子更真实了一些，至少没有一味地吹嘘那个法坛如何好。
她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说道：“哦哦，原来是这样。好啊，反正我也对这类组织挺好奇的，正好可以去长长见识，看看外面的世界。说不定真像你说的，能发现点什么呢？”
见云裳答应得爽快，云机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行！那你这边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跟他们约一下具体的见面时间。”
说完，他拿出手机，走到祠堂角落里，拨通了电话。云裳坐在原地，能隐约听到云机子与对方沟通的声音，语气颇为客气。过了一会儿，云机子走了回来，对云裳说：“约好了，就今天晚上，他们说方便。”
“晚上？” 云裳有些意外。
“嗯，他们说晚上气氛安静，更适合深入交流。” 云机子解释道，“地点离你家不远，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我们一起过去。”
放下电话，云机和云裳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个含义复杂的微笑。有期待，有好奇，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云裳因为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没有在白龙涧久留，先行告辞离开了。
……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云裳在家里简单吃了点晚饭，心中开始盘算着晚上见面的事情。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衣柜，没有刻意挑选什么隆重的衣服，只是换了一件看起来干净利落的素色棉麻上衣和一条深色长裤，对着镜子随意梳理了一下头发。她觉得既然是去“了解情况”，穿着舒适、得体就好，没必要太过正式。
收拾停当，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随意翻看着手机，一边等待着云机子的消息。脑海中不禁又开始琢磨：
“这个青羊法坛，听起来像是个有一定规模的组织？连小巫师姐那样见多识广的人，我之前偶尔提起一些别的门派，她都能说出一二，但这个‘青羊法坛’，我好像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师姐似乎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看来，这个法坛要么非常隐秘，要么就是近来才兴起，或者……来头确实不小？”
她天性乐观，很快又自我开解道：“管他什么来头呢！反正今晚就是去看看，聊聊天。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合得来，觉得有益，那就来往；合不来，感觉不对劲，那就以后慢慢疏远，找机会脱离出来呗。主动权还不是在自己手里？”
然而，此时的云裳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她这种想法里，掺杂了多少的天真、过分的自信，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近期修行略有进境而产生的“自傲”。她低估了某些看似普通的“组织”可能具备的黏性和潜在的影响与控制力，高估了自己随时能够“抽身而退”的能力。她不是“飘了”，就是有些“膨胀”了，或者，在潜意识里对此行可能遇到的复杂情况，产生了“轻敌”的心态。这一切可能导致的后果，此刻的她还无从想象。此亦是后话，暂且切过不表。
就在云裳神思飘忽，时而好奇，时而自我安慰之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是云机子发来的微信。
云机子：我到你小区门口了。
云裳拿起手机回复：
云裳：好的，马上下来。要上来坐会儿吗？【客气一下】
云机子：不了，以后有机会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直接过去吧。【干脆】
云裳：好的，马上下来！【OK】
云裳放下手机，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包，检查了一下钥匙和手机都在里面，便锁好门，快步走下楼梯，向小区门口走去。
傍晚的小区门口，路灯已经亮起，洒下昏黄的光晕。云裳远远就看到云机子那辆半旧不新的轿车停在路边，而他本人正站在车旁，似乎也在向她这边张望。
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云裳 ：好呢，等久了吧？【微笑】
云机子 ：没有，我也刚到。【笑了笑，目光扫了一眼小区环境】你这小区看着还挺不错的，挺安静。
云机子说着，很自然地走到副驾驶一侧，帮云裳打开了车门。云裳道了声谢，弯腰坐了进去，顺手拉过安全带系好。
云机子也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插入钥匙，启动了车子。引擎发出平稳的低鸣。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挂挡起步，而是微微皱着眉头，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和不确定，对云裳说道：
“说起来有点奇怪……刚刚出发前，我又给那个李老师打了个电话，想确认一下具体楼号和房间，但是……没接。”
云裳闻言，奇怪地侧头看向云机子：“嗯？没接？” 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悄然掠过心头。
云机子一边缓缓将车驶离路边，汇入车流，一边解释道：“李老师就是青羊法坛在云密这边的负责人之一，另一个负责人是他爱人，姓王。”
云裳：“哦……” 她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车门内侧的扶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排解某种突然升起的不安，她低声自言自语道：“电话没通……呵呵，这算是个啥意思呢？临见面了联系不上……”
云机子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路况，语气也带着些不确定：“谁知道呢……我出发前打了不止一个，都没人接听。”
车内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云裳忽然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微微蹙眉，带着一丝困惑说道：“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这心里，怎么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发慌呢？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云机子闻言，侧头快速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调侃又似是试探的笑意，问道：“呵呵，咋了？你这……是怕了吗？”
云裳像是被这句话激了一下，立刻挺了挺腰板，恢复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嘴硬道：“切！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干过什么亏心事，行的端做得正，怕啥？”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却并未完全消散。
云机子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哈哈……”
车子在渐浓的夜色中平稳前行，载着各怀心思的两人，驶向那个未知的“青羊之约”。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一场开阔眼界的普通交流，还是一个早已布下的、难以挣脱的罗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此刻在云裳眼中，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朦胧而神秘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