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夜色迷途，诡谲迷雾
第三十三章 夜色迷途，诡谲迷雾
车内陷入了一阵莫名的安静。之前的说笑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运行声和空调系统送风的细微声响。云裳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安全带，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她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不安在胸腔里悄然滋生。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可感。
她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杂乱的思绪甩出脑海。“不想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股豁出去的劲儿涌了上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决定来‘趟这趟水’，那就像个真正探索者一样，勇敢地去面对！就当是小马过河，深浅总得自己试过才知道！”
想通了这一点，她感觉心头一松，那股无端的焦虑似乎被暂时压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小心！！！”
视线恢复清晰的瞬间，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只见前方车辆的红色尾灯在视野中急速放大，距离近在咫尺！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了全身力气，冲着驾驶座上的云机子大喊了一声！
云机子显然也瞬间惊醒，脸色一变，右脚条件反射般猛地踩死刹车！同时手腕急转，向右猛打方向盘，试图规避！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划破了夜的宁静。车身在惯性作用下剧烈地向前一冲，随即被强大的制动力死死按住，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砰”的轻响，车头还是不可避免地与前车的尾部发生了亲密的接触。
万幸的是，前方正是红灯，所有车辆都处于缓行或即将停稳的状态，车速极慢。这一次碰撞，与其说是事故，不如说是一次较为用力的“顶撞”。除了不可避免的惊吓，并没有造成严重的车辆损伤和人员伤害。
云机子第一时间拉起了手刹，按下了双闪警示灯。他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云裳也心有余悸，紧随其后下了车。
前车司机是一位中年男士，也一脸惊魂未定地下了车，查看自己车尾的情况。云机子连忙上前，态度诚恳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师傅，实在抱歉！是我没注意好车距！您看您车没事吧？要不要报保险处理？”
对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车尾，又用手摸了摸被撞的部位，除了可能有一点点极其细微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印痕，连漆都没掉。他站起身，摆了摆手，语气还算平和：“算了算了，没啥大事，也没掉漆。走吧走吧，马上绿灯了，别堵着后面了。” 说完，便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云机子再次道谢，看着前车驶离，这才和云裳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两人默默回到车上。
系好安全带，云裳转过头，看着脸色还有些发白的云机子，带着关切和一丝疑惑问道：“你刚才……走神了？”
云机子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在回忆刚才惊险的一刻，他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自我怀疑和不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感觉看着前车，距离还挺远的啊……怎么一下子就到跟前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困惑。
云裳有些自责地说道：“我刚才也走神了，没帮你看着点路……”
云机子闻言，却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云裳一眼，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嗯，我知道你走神了。就是因为看你突然沉默下来，低着头一动不动，我觉得有点奇怪，就……下意识地看了你一眼，就那么一两秒的功夫……再回头，就……”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云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带着几分嗔怪：“啊？你不好好开车，看我干嘛呀？！多危险！”
云机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启动车子，缓缓汇入重新流动的车河，他问道：“那你刚才……低着头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云裳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又显得有些虚幻的城市夜景，喃喃道：“哦哦……我也不知道具体在想什么，就是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有点心慌，又好像有点预感似的。” 她顿了顿，转过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压低声音说道：“云机子，你觉不觉得……今晚这事儿，有点邪性？我这感觉，你有吗？”
云机子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紧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一些：“我……也有点。从打完电话没人接开始，心里就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发毛，又有点不安。只是刚才没敢说，怕影响你。”
两人之间的对话，让车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凝重。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抑的东西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云裳深吸一口气，试图打破这种令人不适的氛围，她换了个话题：“呵呵，看来今晚注定不太平。对了，那个李老师……回你信息或者电话了吗？”
云机子摇了摇头，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但眉头锁得更紧了：“没有。电话一直没人接，微信发了消息，也没回。石沉大海一样。”
云裳“哦”了两声，想了想，问道：“那……你知道他们家具体住哪栋楼吗？总不能一直打电话吧。”
云机子：“我知道小区和大概位置。”
云裳当机立断：“那就直接过去吧！到了楼下，如果灯亮着，有人，咱就上去；如果黑着灯，没人，或者联系不上，那咱就打道回府，也算仁至义尽了。怎么样？”
这个提议简单直接，云机子也觉得可行，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车子继续在夜色中穿行。云裳看了看窗外，城市的光污染使得夜空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红色，看不到星星，连月亮也不知躲到了哪里。路灯昏黄的光线努力地穿透着这浓厚的夜色，却显得力不从心，能见度并不好。
她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忍不住开口说道：“云机子，我说，你听着就行，好好看路，千万别再分心了。”
云机子“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云裳继续描述着自己的感受，仿佛在确认什么：“我感觉……今晚特别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路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也不是特亮，光线朦朦胧胧的。”
她的话音刚落，云机子就接上了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的，我也感觉到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你家小区出来没多远，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的车灯，我明明开的是远光灯，按理说应该照得很亮很远才对，但就是感觉……光线穿透力不够，前面好像有一层薄薄的黑雾似的，路看不太清。我怕说出来你害怕，一直没敢提。”
云裳闻言，惊讶地转头看向云机子，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侧脸上凝重的表情。“啊？” 她低呼一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打了个轻微的冷战，“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冷飕飕的。”
云机子听到她的话，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哈哈笑了两声，试探着问道：“哈哈哈，怎么，你怕了？要不……咱现在就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云裳被他这激将法一激，那点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立刻挺直腰板，嘴硬道：“切！谁怕谁啊！继续前进！我倒要看看，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
“好！有胆色！” 云机子也配合地笑了笑。
这番带着玩笑性质的对话，总算暂时打破了车内那挥之不去的诡异感，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但两人心底的那份不安，却如同潜藏的暗流，并未真正消失。
说笑间，云机子操控着车子，拐进了一个看起来建成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坦洲新区。小区内的路灯更加稀疏昏暗，绿化树木在夜色中投下大片大片的、模糊不清的阴影。
云裳看着窗外略显陈旧的楼房，问道：“他们住这个小区？”
云机子一边放缓车速，一边辨认着楼号，语气有些不确定：“嗯，应该是。我记得……好像是17号楼……还是19号楼来着？” 他努力回忆着。
云裳闻言，有些无语地看向他，语气带着调侃：“啊？你不是来过两次吗？怎么连楼号都没记住？”
云机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来过两次，但都是晚上来的，而且都是他们下来接的，或者直接送到单元门口，真没特意去记具体的楼号……这小区楼长得都差不多。”
云裳只能报以一声无奈的：“呵呵……”
云机子开着车，在小区并不宽敞的道路上缓慢行驶，借着并不明亮的车灯，仔细辨认着每一栋楼的号码。他们绕了一圈，两圈，三圈……奇怪的是，明明感觉就在附近，却愣是找不到记忆中的那栋17号或者19号楼。小区的路标似乎也有些模糊不清。
最终，云机子有些气馁地将车靠在了路边一个临时停车位，拉起手刹。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李老师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电话是通的，但依旧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云机子和云裳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困惑和那越来越浓的不祥预感。
云机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最后一圈。如果这一圈还找不到的话，不管怎么样，咱就回去。这太不对劲了。”
云裳点了点头，此刻她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好，听你的。”
云机子再次启动车子，以更慢的速度，在小区里进行最后一次搜寻。这一次，他的目光更加专注，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在昏暗中沉默矗立的楼体。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侧前方一栋楼的角落里。那栋楼看起来和其他楼并无二致，但在夜幕下，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沉寂。
云机子缓缓将车靠近，最终在那栋楼前不远处停了下来。他熄了火，车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云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一楼的单元。与其他零星亮着灯光的窗户不同，这个单元的窗户后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完完全全的漆黑，没有一丝光亮透出，仿佛一个能够吞噬光线的黑洞。窗户玻璃在昏暗的环境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云裳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她转过头，看向身旁脸色异常凝重的云机子，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丝迟疑问道：
“是……这里吗？”
云机子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漆黑的窗户，喉结滚动了一下，用一种极其肯定的、却又带着某种沉重感的语气，缓缓说道：
“是。就是前面那个单元，一楼。你看……没有亮灯的那家。”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回荡，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凝固了。那扇黑洞洞的窗户，如同一只隐藏在夜色中的巨兽的眼睛，正无声地凝视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