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45

低头。

那是一张信纸。

更准确点说是女孩留给他的信。

颤抖着指尖将信从地上捡起，在一片模糊中肖明明看到了她信中的那句话。

——听说人死后会变丑，所以求你来不要看我，就让时光将我定格在看雪的那天晚上。

温热的泪掉落在信纸上，将上面的字迹晕作一团。

颤抖着唇，无力的收回往前迈出的步伐，背靠着墙的肖明明想到了昨夜，想到了俩人依偎在沙发上看雪的模样，想到了她笑着看着自己，将吻印在自己的唇上那一幕……再也承受不住痛哭出声来。

他抱着那封女孩给自己的绝笔信，仿佛想到昨夜紧紧抱住早已心有死志的她。

她在信里面说了很多，说她害怕终有一日会走上母亲的老路，说她不敢去赌，说她不愿意连最后的体面也没有，说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她说在很久以前她就为自己写好了结局，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所想走着，却未料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意外遇到了他。

她说她曾很喜欢的电影一段台词——有些人沦为平庸浅薄，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

她说在自己心里他就是那样的人，是她伸手想触及却不敢触碰的绚烂彩虹。

说她怕一旦触及了，就不愿意再放手，怕终有一日那道绚烂的彩虹会消散在时间里。

说她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会被无数人扔来抛去，那种小心翼翼的生活她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说她想最后再自私一次，想在他心里占一个位置，想让他一辈子都记得那个看雪的夜晚，记得那个会主动吻她的女孩。

……

那些字眼分明是温情的，没有半点攻击力，但落在肖明明眼中却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不断的在心口割着，让他一遍又一遍的将那带着泪痕信纸上的话记的更清晰，将那道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又突然间逝去的身影记得极牢极清。

记得初遇时电梯中她抿唇的轻笑，记得她双眸瞪大时可爱与狡黠，记得她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时温柔似水，记得她乖巧靠在自己肩头安静看雪的模样……

分明只是短短不足一年的记忆，但却如跗骨之蛆的缠绕在肖明明的身心之上，让他为之肝肠寸断。

墓园里，王辉看着短短几天来憔悴不堪，眼底更是血丝弥漫的肖明明，心里头那股隐藏的愤怒无形中散了不少。

他确实不知道苏眠给肖明明写的那封信里面写了些什么，但却依稀也能猜到一些。

没有说安慰话的王辉走到人身边，与其并肩。

俩个男人一起看着那新立的墓碑上女孩恬静精致的笑颜，眼里闪烁着不同的情绪与色彩。

如果说肖明明眼中的是纯粹的痛苦与后悔，那王辉眼中的情绪则更复杂。

已过三十而立的男人就这样站在肖明明身边，跟他说起了关于女孩的曾经，家庭，父母，乃至她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