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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起提灯，借着月色回了屋，卓自心脱去外衣，沾床睡着。

　　天明，卓自心去上学堂。

　　街巷最里头的四合院，左边住了三户人家，右边住着两户租客，卓自心住在堂屋。

　　只有一卷破了洞，露出绵絮的被子，叠得整齐，窗纱也有不少洞眼。

　　卓自心爹娘去外头做工，一年很少回来，只有阿姐会陪他。

　　下了学堂的卓自心，灰扑扑，头上发梢散了，披着发，活脱个小乞儿。

　　脸上没有干泪痕，呜呜抽噎着，推开门，直扑进锦钰的怀里。

　　锦钰不好推开他，轻轻拍打着“阿丑，你这是怎么了？”

　　“阿姐，他们……他们说，爹娘不要我们了……”他说着更来劲了，哇的哭得更大声了。

　　“笨阿丑，你爹娘怎么会不要你，不要你，你哪里来的学上。”

　　“他们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卓自心不肯放弃哭，扯着嗓门大吼，那泪水不值钱，流下。

　　“行了，再哭，阿姐也不要你了。”锦钰被哭声吵得头疼，吓唬着。

　　“阿姐，你骗我。”卓自心哭的鼻涕都要蹦到锦钰身上。

　　锦钰连忙推开他，摸出手帕给他。

　　“闭嘴，鼻子擦了。”

　　卓自心用力擦拭着鼻子，用完后递给锦钰。

　　锦钰拒绝“你扔了，别给我。”

　　“阿姐，以前从不会这样对我。”

　　卓自心放下手，一步三回头，看着锦钰，可怜巴巴的模样。

　　等他回来后，锦钰找了新的发带，帮他把头发挽起。

　　“小小少年，不能乱了发髻，弄脏衣裳。”

　　“为什么？”卓自心懵懂。

　　锦钰想了想，说道：“阿丑，君子在德不在衣。虽然与人交往时，衣冠要得体，不能散漫。”

　　“听不明白。”卓自心摇头。

　　“阿丑，君子交人注重的是品德修行，而不是外貌。虽然这样说，但作为自己，需要保持整洁，这样别人才会愿意跟你做朋友。”

　　“明白了，阿姐以前从不会跟我说这些。”

　　卓自心疑惑地看着锦钰。

　　锦钰把他按在凳子上：“那阿丑说说，阿姐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想了想，拍了拍手：“阿姐以前从不教我这些。阿姐只会说，爹能供阿丑去上学堂，就不错了，让我好好学，将来做个官，不要让爹失望。”

　　他看锦钰没有生气，继续说：“阿姐，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从不愿意让我抱你。”

　　锦钰呆愣住，看着他，轻声说：“阿丑，你阿姐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如今你长大了，是个小大人了，就不能随便跟阿姐要抱抱了。”

　　“阿姐，我知道你不是阿姐，可我想你一直做阿丑的阿姐。”他站起身。

　　锦钰看着他，扬着笑：“阿丑，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直是你阿姐。”

　　“阿姐没有上过学，她不会跟我讲这些道理。阿姐不识字。”

　　锦钰转过身，背对着他：“你阿姐一直希望你，能做个好人。”

　　经过一年的相处，锦钰不忍心让他知道真相。

　　他看出他的阿姐已经换了个人。

　　锦钰似乎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决定离开这里，去一个他应该去的地方。

　　从那天起，他的姐姐不见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卓自心看着姐姐留下的手书，不禁泪流满面。他按照信中的指示，打开木匣，看到了里面的银钱。

　　当他再次出门回家后，他的衣裳不再变得脏乱。

　　衣裳破了，他就自己缝补，穿着带有补丁的衣裳，也能保持干净如新。

　　他站在公子哥身后，抱着他的书箱。

　　公子哥听夫子授课，讲话。

　　卓自心遇到不认识的字时，夫子会为他解答疑惑。

　　卓自心学到了很多，他乐意跟在公子哥身后，做一个随从。

　　过了八年，卓自心的爹娘没有回来过一次。

　　他的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有每月出现在屋里的银钱，放在匣子里。

　　他已经习惯了独自生活，直到旁边的屋里搬进了新的住户。

　　他们家的小女娘，戴着红头花，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搬着物件。

　　卓自心看她费劲，就搬起那个几乎一人高的花瓶，上前扶住她。

　　“姑娘，别动，让我来吧。”

　　小女娘看着他，羞红了脸颊。

　　卓自心抱着花瓶，慢慢移动着，逗笑了小女娘。

　　清朗的笑声传进卓自心的耳朵里，痒痒的。

　　他本来说只帮她搬一件东西，最后却帮她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屋里。

　　她家里人看到这一幕，都笑开了花。

　　旁边的住户看到他们，说：“那是卓家的儿子，今年十八岁，是个勤奋的好孩子。他们应该谈谈。”

　　小女娘耳朵尖红透了，害羞地跑进屋里。

　　她的家人说：“我家的女儿还小，才不到十岁，不用这么早订婚。还想再留几年。”

　　“呦，看你说得，小姑娘只是个赔钱货，多留几年，吃白食。”

　　她家人脸色一变，愤怒地吼道：“你也是个女孩，也就是说，你也是个赔钱货。”

　　她家人拿着扫把，就要赶走那个住户。

　　那住户朝她家门口吐了几口唾沫，骂道：“倒霉玩意！”

　　卓自心皱眉看着他们，擦去汗水，作揖道：“我跟那位夫人不熟，只是看到姑娘搬不动，想帮忙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请夫人见谅。”

　　他恭敬有礼，让她的家人不好再说什么，便招呼他进屋喝杯茶。

　　卓自心以不合礼仪为由拒绝了，然后离开了。

　　他搬着木盆到院子里，开始洗衣服。他听着小姑娘追着她母亲，要买吃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卓自心用竹子编织小玩意，拿到集市上卖。

　　白天有空时，锦钰带着银钱，回到了卓自心的住处。

　　天气渐渐变冷，这被子恐怕盖不住了，她卷起被子抱在怀里，然后出了房间，关上门。

　　恰巧小姑娘在院子里玩木马，看到锦钰时呆住了。

　　她对锦钰的容貌感到惊讶，锦钰向她回以微笑。

　　他们沿着小巷走了很久，终于到了街上。锦钰看到一家布坊，卓自心在门口吆喝着。

　　他们进屋后，卓自心迎上来，盯着锦钰怀里的被子看。

　　锦钰感到不自在，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