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卓自心低下眉眼说：“姑娘怀里抱的被子，跟我家的很像。”

　　“咦，你这小厮真有趣，被子花样左右不过那几样，怎么跟你家的像，就是你家的啦。”

　　“没……是我认错了。”卓自心慌忙解释。

　　布坊里面没有什么生意，里面掌柜听到声音，出来解围。

　　“还请客官见谅，这小厮是新来的，没什么眼力见。客官可要重选一下这被子，需要几斤重？”

　　“五斤吧，价格好说，要好绵。”

　　“那客官请放心，本店用的棉，都是上等的木棉，盖着准又香又软。日落之后，来取就好。”

　　“掌柜，多钱？”

　　“三两。”

　　锦钰放下三两后，离开。

　　卓自心追着锦钰出门，跟着锦钰走到小巷子里。

　　“你在跟踪我。”锦钰抱着胳膊，看向后面鬼祟的人。

　　“阿姐，我是阿丑。阿姐样貌同当年一样，没有变化。”卓自心不再躲藏。

　　不过八年，他已脱去稚气，长成一个少年郎。

　　“物有相似，更何况人呢。你这小厮，莫要再跟着我。”

　　锦钰认出他是卓自心后连忙离开。卓自心见状解释道：“是我的错，望姑娘海谅。我见姑娘相貌同阿姐像极了。”

　　卓自心眼角红润。锦钰不知他能记这么久，不想与他相认，从袖子摸出银票。

　　“看你也是有情义，你们姐弟关系不错。这是给你的银票，你拿着收好。”

　　他拒绝了没有接过。

　　“我不敢收姑娘钱。姑娘家住哪里？可以把物件亲自送到家中。”

　　他盯着锦钰看。

　　锦钰笑笑，收起银票。“不要就算了，东西我会找人去取，不用你费心。”

　　他本就不想再跟他说废话，回到家中，将银钱放入木匣子里。

　　推开屋门，看见他在院子门口站着。

　　悲伤地看着锦钰。

　　锦钰浅浅笑着，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些事儿，看破不必说破。”

　　这算是一种暗示。

　　他拽住锦钰的衣角，深深呼吸着，压制着起伏的情绪，“能不能，不要走，留下来。”

　　锦钰使劲拽出衣角，“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的，那被子，你自己去取吧。”

　　锦钰如此说了实话，不再留恋，直到锦钰的背影，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脱了力气，支撑不住，坐在地上，握紧拳头。

　　无声，无力，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张着嘴抽泣，眼里泛着泪花。

　　出门回来的小女孩，牵着她母亲的手。

　　她看到他这副样子，呆住了。

　　然后松开手，看向她的母亲，见她神色如常。

　　她举着糖葫芦，小跑到卓自心面前，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呐，难过的话，吃个糖葫芦，就不会难过了啦。”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

　　卓自心闭上眼，调整好心情，扯出笑意，露着大门牙说，

　　“好，那晚点，我也去买个吃。”

　　他拉长了音调，用袖子擦去泪珠。

　　“千忆，回家了。”

　　卓自心听到她的家人唤她归家。

　　“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久了。”

　　傍晚，卓自心误了工时，掌柜看他是个孤儿，没说什么，钱没有扣除。

　　他抱着被子回家，站在外面看星星。

　　千忆睡不着出门，发现他也没有睡。

　　“哥哥，你是不是也想家？听阿娘说，阿爷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每次我想阿爷了，都会出来看星星，可是阿爹看了也不开心。”

　　卓自心笑着，指着天上最亮的星星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那些都只是骗人的。”

　　千忆轻声“哼”，不服气：“你们怎么都说，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我都十岁了，不小了。邻里嬷嬷都说，像我这般大的姑娘，都嫁人了。”

　　卓自心听了皱眉，嘟囔着：“嫁人…”声音虽小，但自己听得见。

　　千忆傻傻的，看卓自心发呆，还上手把鼻涕抹到他衣上。

　　他回过神，看着千忆，笑出了声。

　　“原来，我的家人，早就不要我了。”

　　小女娘阿娘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她看卓自心一个人住，家里做了新鲜吃食，总会让千忆拿一些给卓自心。

　　卓自心拒绝了几次，但见她坚持，只能收下。

　　闲时，卓自心会教千忆写一些简单的字。他用水写下“千忆”两个字。

　　“哥哥，锦钰昨天见你的匣子里没钱，怎么今天那匣子里就凭空有了钱？”

　　卓自心停下动作，握紧钱票，青筋显现，放进袖子，看着她：“你听过田螺姑娘吗？有一个长相美貌的小仙子，见人过的十分贫苦，她会偷偷放些银钱。”

　　千忆看着这个宝贝，冲过去抱起木匣说：“那哥哥，给我好不好？这样爹娘就不用那么累了。”

　　卓自心笑着，没有拦阻：“好，千忆喜欢，就拿走吧。”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千忆抱着木匣子跑回了家里。

卓自心关好门，坐在床榻边，摸出银票，细细看着。

钱没了，他还要多打几份工，才能凑齐。

他去了书院，求了里面的掌事，做了打扫的活计。

一月只有六两，一日月沐，还需要充当书童。

卓自心不知道的是，千忆回了家，就把木匣子里能凭空变出钱的事，到处乱说。

“这个是卓自心哥哥给锦钰的，他说这是个法宝，可以凭空变出钱。”

她在伙伴们的面前打开木匣子，静静等待着变出钱来。

没有反应，他们都在笑话千忆是个傻子。

这样荒谬的话，也就只有她相信了。

千忆才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木匣子，睡觉也不忘给它盖个小被子。

“小宝贝啊，快快显灵吧，这样他们就知道我没有骗人了。”

夜深了，屋里灯火熄灭。

到了每月末放银钱的日子，锦钰再一次出现在这里。

木匣子金光闪过。

感应到木匣子不在原来的屋里了，锦钰不想多事，便离开了。

天亮了，千忆一睡醒，就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又有银钱。

开心的尖叫，引来旁边睡觉的家人，看到钱，他们也很惊讶。

这真的是个宝贝啊！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了彼此几下确认痛感后，才相信这是真的。

银钱全被家里人拿去，千忆只能抱着木匣子玩土。

她以为土进去会消失是因为有洞，但拿起查看后发现底部是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