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马车。

寂静的夜色中，木制车轮和路面磨擦出吱呀作响的声音，车夫不知疲倦地赶着马，鞭声不绝。

车厢里坐了两个人。

一黑，一白。

白衣的少年睡眼朦胧，靠在车窗边合眼休息。

黑衣的男子目光炯炯有神，端坐在对面似乎若有所思。

“你不困？”洛虹睁开眼揉了揉额角，昏昏沉沉的颠簸让他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睡也是睡不着的。

“我不是你，少睡一会就要死要活的。”黑小虎笑笑，他看着洛虹只摇了摇头。

“我是没你这沉稳脾气，不多休息，我怕是要天天上火。”洛虹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和黑小虎聊天打发时间的好，只这声音也懒懒的没有力气。

“那我是不该带你出来，事先不是说了么？查货验货，一个个跑堂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差事，怕耗了你心神。”黑小虎仍睁着眼，没有半分倦怠。

“不是…”洛虹还想多说，只头疼的厉害，靠在窗边是睡不着了，他累的紧，只道:“我不跟着你，我身上黑虎印犯的越发勤了，你一走十天半个月，怕我不受死，也要看墨云的脸憋死。”

“是吗？”黑小虎不置可否地坐近了洛虹几分，道:“你是离不开我，让你承认有多难？”说完也不由分说，拉了他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休息。　　黑小虎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沁人心脾，洛虹仰躺在他腿上瞧了瞧他的面容只道：“你只不要怕我跑了才怪，我怎么可能离不开你？”

　　“哦？那好，等会到了我就去铁匠铺买条链子把你拴在我身边，怎么样？”黑小虎随手拨弄着洛虹的长发，低头看他那如玉侧脸。

　　他终于是想，洛虹纵然是再如何机智果敢年少成名，也是比自己小了四五年的岁数，这样不及弱冠的少年若是比起那些心机算计终是太多不敌，毕竟明枪堪躲，暗箭难防。若真是留他在登云宫，说不准会有什么闪失差错。他又是这样意气风发的小孩子心性，到头来还是自己放不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洛虹闭了眼侧身躺好，唇角扬一个浅笑：“你是怕我，一个人留在你给搭好的小笼子里不声不响的就让旁人吃了去？我不是看不懂，不过是……不习惯把别人往坏了想罢了。有时候看不透不明白也许比什么都清楚来的轻松快活。”他脑海里浮现出朱无戒白琦小玉子墨心的隐约模样，又消散了开。

　　“再说……如果要比这些，谁能比得过你？”他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说话。

　　“你啊……”黑小虎拢了他碎发在耳后，感觉到他的呼吸起伏就在自己身边纤毫毕现的眉眼如此真实而美好。

　　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洛虹，你想没想过，为什么聪明如你却总是吃亏受伤？”

　　那日，他缚他在印他，黑虎纹在他胸口流转成既定的图案。那日，他跪在他眼前抬头看他：“若是我有脱身之日，定取你项上人头，至死方休！”可是如今又是为何，他心甘情愿伴他左右，他说，他今后无论如何也杀不了他。

　　“嗯……”洛虹的声音不绝如缕，像是已经会了周公去了。

　　“那不过是因为你，心太软太善良，这样的世道，做一个好人总是要吃亏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