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清出嫁,安宁婚成
上房偏院前日开始便贴喜挂彩,在秋风起黄叶飘的时节中,安卿也渐渐下榻不在卧在听笙阁之中,白昭阳可谓是松了一口气,又着了人去请迟迟不曾回来的安抚元一趟,终归是要好好将这恩爱一场的情分维持下去才对。
“驸马爷还没回来?”
白昭阳不耐烦的问了句。
“去传话的小厮说那位也劝慰着,可大长君总是以她快要生产的借口躲着不见。”
金嬷嬷愁眉不展的回到,见白昭阳捏着茶宪的手一顿,不由自主低了半分头。
“呵!倚着这些年他的心思,让她躲在外头清静许久,我也风风光光将她女儿送嫁不曾亏待!他要再得一门娇子由她生,我也应允。
怎的?如今我就这般好欺负了!!”
茶宪狠狠砸在印花汝青莲花茶宪边上,溅起几股深绿色绵密泡沫的水花落在食几四荡,金嬷嬷连忙领人上前收拾了撤下去,看着她全然已无点茶的兴致,侧坐软榻上靠在圈椅之中怨怼出神,金嬷嬷忙的偷偷摆手示意这景苑正屋里不用她们伺候了。
“哎呦,这院子可是金碧辉煌啊!”
“戚太太的琴瑟院亦是不差的,此处可是闯不得啊!”
戚惠珍近来养好了身子,可惜二长君早已兴致索然寡味,日日几乎歇在外头,纵使她有千万般想法也没得地儿使去,今儿难得起了兴致出来溜达,这一来二去就入了大房处,听着那仆妇拦她,她也是气愤上了的斜眸瞪了一眼去。
白昭阳闻声回神,由得金嬷嬷搀扶起身一理身上尽显风姿绰约的纱衣罗裙,若有所思的捂嘴噗嗤一笑让人请了进来。
“本宫说哪儿的风将本宫这院子吹热闹了,原是戚太太来了,倒是下头的不贴心,让你受了委屈。”
白昭阳换了身常服入正厅时,戚惠珍已然落座圈椅吃了两盏清茶来,这可是上好岁供的绿茶尖,她倒是惯会享受。
“呀,大主母这一身垒金丝绣孔雀甚是好看的紧,就是颜色偏暗,若是这蓝紫换了那幽兰去,倒是叫人更加喜欢。”
戚惠珍放了茶杯款款行了一礼,随即便让身后的丫鬟将一普通木匣呈上。
“这是妾一些心意,希望大主母不嫌弃。”
白昭阳打开一看,里头红绸垫底的木匣中静静躺着一支通体碧绿白润的玉镯,瞧着便是那水头极佳的品种。
“南宋墨石翡翠,戚太太可是未免太大手笔些了…”
白昭阳轻掩面一下,金嬷嬷忙扣上那匣子推了回去。
“呵呵,大主母慧眼如炬。是以,不过美玉佩佳人,唯主母可用才衬得它几分价值。”
这话说的白昭阳心里舒坦,她不由斜眸多看了戚惠珍两眼,虽面上仍有几分抹不去的黄白气,但胜在清丽羸弱可人,也不失一番风趣。
“罢了,说吧。”
听笙阁内,安卿听方瑜回禀说明府大朗说了宜州费家的姑娘,不由多问了一句。
“费家姑娘?她们一家不是转县经商从军了去?”
“是,费家姑娘让明府主母聘给那二郎做了妻室,只不过…说是还将幼年父母双亡寄养府中的表姑娘聘给了大朗做妻室。”
两女入一府,这在上京明面上也是极少听闻的,不由方瑜惊愕,她眸色一怔似有神游一瞬的忽而短叹回道:“备下些添妆吧,总归是曾有些缘分的。”
“是”方瑜恭手退下,竹简才抱了今年各项庄子田地铺子的账本来容安卿过目。
“依旧是按例给诸家备了些特色,送去的有方娘子新酱的腊肉,果脯,彩缎等,每家按情疏远近辈分高低选送。”
“嗯”安卿拿起一本总账翻看了两眼,微微过目心中有数的应了声。
“过两日便是表姑娘出阁之期,乌娘子那方说因着是寄养老太太膝下看管的,不好斟酌备礼,特来请示帝下。”
“无甚特殊,照旧便可。”
竹简福身点头,若是照旧便也是一份岫玉阁羊脂玉头面,几段蜀锦送去即可。只不过按着那安柳氏计较的性子,怕是不知后头会不会咬上帝下又想替这府里的女郎谋些福利。
话说安顷元这两日自打亲见安宁与安戚氏的不堪,可谓是替她相看了不少上京有才有德的人家,最终将人选落在了左侍郎府颇有学识的陈缘身上,那日回府与老太太提及一二,见其没得反对便做主给定了亲下。
直到今儿左侍郎府请陈官媒送来了聘礼鸿雁,安戚氏才知这明府定了出自宜州费家的姑娘为妻室,而这位老太爷因着外室有孕想接了入府让家里老太君一通好打,最终由着那外室哭闹入怀还没安生两日便在那外室的屋中中风榻上。
自此家中便是那老太君彻底掌家,本想倚重唯一的亲子,不曾想也是个看重花色的东西,逃不过一场榻上染病的结局。
一时间丈夫不忠,儿子不堪可是兴败了老太君的身骨子,将这家里上下交给了儿媳邱氏打点,便不再过问素食佛堂,至于那明老爷可谓是不争气早早就病去,气的老太君私下杖毙了那两外室给其陪葬,这才彻底无欲无求回了佛堂居住了此残生。
然本来有望可成的婚事,也就因着这事儿被耽搁,再者牵扯上犯了众怒的明老太爷,邱氏一得了家权最终挑选一番给定了外京的闺秀,安宁也算是彻底无望没得机会进门了。
“母亲,我不嫁那陈家子,我只要明傅郎,只要明傅郎!”
安宁扑榻痛哭着,安戚氏岂有不心疼女儿的,然木已成舟自家姑娘已是在人家处落了下风的场面,再去怕是只能委身妾室,这大户人家的子女哪有不为大妇而奔为妾的道理。
安戚氏不傻,也由不得她再如此沉迷下去,最终狠心私下同安顷元去相看了两场陈缘,终是应下了这场糊涂事。
见好事将成,左侍郎可谓是大出一气的高兴,因着这庶子优秀太过可是惹恼了妻室,多次使了阴私手段已然惊扰了声名,再不给他定下婚配,那真的可是砸在手里耽误了去。
“娘子,这缘儿…”
“怎的,你叫她庶子配庶房女,攀扯上安伯公府就以为可安生!只要他敢入仕途阻拦我儿之风顺,身为主母正妻我大可让他母亲替他祈福殉葬!”
陈祁氏出自武将世家,与左侍郎可是佳偶天成青梅竹马,奈何成婚不过两日一夜吃酒醉了神就由着身边的二等丫鬟爬床有了身孕,本来陈祁氏没得计较大度忍了认了。
可偏偏她自以为麻雀变凤凰,使尽了手段让左侍郎夜夜宿在她房中,就连那时陈祁氏初得有孕不及三月时,她竟敢瞒下一月身孕买通婆子下毒妄想在上一位,若非当时阴差阳错递到婆母跟前饮了,怕是就她日日吃着,不用孩子落地她可就跟着一同大红而亡。
事情暴露本就身体羸弱的婆母疾病沉疴,左侍郎求情以孩子容了她一命,最终再无疼宠,一辈子只能做个填房在婆母跟前伺候着,就这般陈缘居然立志要替母出人头地挣一纸诰命,让毒妇受刑,真是可笑至极。
这也是为何陈祁氏对陈缘阴狠的原因,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母亲害人得生路,儿子还要出人头地替母亲挣诰命,后来取自己性命的庶子来。
“应当的应当的,大不了后儿母亲生辰让她去慈安寺求个平安符…”左侍郎试探开口。
“你还想护着她!我们的大儿是如何落水受寒的,我们娇女是怎的被低配,你难道还觉得她良善无辜!!”
陈祁氏真的怒了,推开左侍郎递来的茶盏,扭头抿嘴便将手中一份府报扔下。
“快快瞧瞧你的好儿子,是如何攀附上三皇子,怎的想出人头地吧!”
陈祁氏说完就起身离了软榻入了内室,徒留左侍郎一脸又是胡说的拿起府报不可置信的反复翻看着,最终垂垂老矣的疲惫叹气一声。
“竖子,怎的能与虎谋皮啊!”
柳叶清红妆十里出阁那日,陈缘与安宁的婚事也匆匆而行,相较那浩荡喜气的八抬大轿吹打敲唱,安宁却是只一身红装在拜别了老太太与父母,就着团扇遮面沮丧着脸被迎娶走了。
安卿那日也出席其中,见众人面色哽咽有异的私下指着安宁窃窃私语,安戚氏依依不舍双目通红的模样。
安顷元与安柳氏可是稳如泰山丝毫没得太过悲喜,各自有数的招待宾客入席。
二房偏院
“哈哈哈”
见安戚氏唯一女儿匆匆嫁去,她可是高兴至极的着红衣梳朝云髻戴金色牡丹流苏头面的仰头大笑着。
“我叫你咄咄逼人,可是自讨苦吃了!
哈哈哈,就算你是戚候府嫡系之女又如何,如今戚候不保你,戚候的妹妹如此之多,你个心肠歹毒的毒妇!!
迟早,下堂。
迟早下堂!!
哈哈哈,哈哈哈…”
白昭阳路过二房外边便能闻这疯癫,她蹙眉而入,见戚惠珍立在院中仰天大笑,顿觉她疯了的频频皱眉冷目。
“你可是疯魔了,这府里尚有诸多外客,要是容你冲撞了去,怕是几条命也不够赔罪的!”
呵斥一句,见其仍是含笑止不住抿嘴晃荡看来,她可谓是衣袖一甩让人闭院了先,生怕传言了出去令伯公府蒙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