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犬马声萧瑟

翊卿方出慈安宫,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高声怒斥与一通摔打哭诉之声。

驻足细细听闻,不过是诉苦母亲约束太重并时不时就问帝君府近况,而邵太后斥骂自己两句不知分寸,后摔了茶盏痛骂长公主昏了头分不清亲疏远近。

“呵!”

翊卿冷笑摇头一息。

以往不知高位辛苦,总以为帝君府与宜州无一,不曾想简直是天壤之别。

位于权势巅峰,需心怀苍生万物,需时刻谋划时局稳定。然到头来再一瞧这金碧辉煌重峦叠嶂皇宫之中住的受万民供奉之人,不过是享尽极乐而纸醉金迷…

行至宫门,仪仗早已恭候于此,她叹息一声看着君知回来的身影而缓缓上车。

“帝下,人已送到启祥宫中,珍妃娘娘言:既是冲撞主子,当万死难辞其咎…”

君知说的平静,跟着主子长大多年,遇到多少牛鬼蛇神。哪些不把人命当命的可是一言一语,或一瞬之间便是金钱买卖,甚至还有将人当作药引治病等…那才当真可怖至极!

翊卿没得理会,不过君知之言倒是令她忆起一桩探来辛密往事,忽而想到那寒门妇手持四句叫她豁然开朗的冷笑一声。

“真是…步步惊心呀!”

贤德贵姬在慈安宫侍奉太后,贾庶妃自然落空一场的只得打道回府。

等她出了宫门时才发觉不对,今日进宫她是跟随三皇子夫妇而来,身为皇子滕妾跟随进宫拜见是与妻室同乘一辆,故而此刻应当归府才察觉无人为她留驾。

“这…”

珍妃有孕启祥宫的宫娥可是不允离宫太久,见人出了后宫便止步不送,现在贾庶妃想找人解围都没得好办,毕竟那些带刀值守的侍卫可都不是好像与的。

“娘子,我等今日不曾带币子出门,如今不如步行?”

出了皇宫便是皇城虽看似不远,但对于一个娇养深闺的女娘来说,亦是难事。贾庶妃不想也无法,天子脚下如何能寻到平常车驾租赁。

然上京城正处于多事之秋,一桩恶事现又何妨没得下一桩呢?

翊卿才回到府邸中,方瑜急匆匆的步入呈上一卷小报。

君知正盛了一碗燕窝来,见此场景不由放缓了动作生怕惊扰相商正事的二人。

“那人呢?”

“属下的人去晚了,早已出宫现下没了动向。”

翊卿真是倍感烦闷,回到上京的诸事受牵容她有些厌烦这种处境的抬手扶额。

然不容她再有抉择,一封出自宫中的书信又令她平添不悦。

方瑜见此,不敢多问。只是想着案件其中牵扯皇后辛密,但也微微蹙眉心中隐有不安的摸上腰间玄灵玉。

“张娘子妆安,可是墨阁有事通禀,容您入府亲呈?”

管家娘子一听门房通报,忙亲去迎了人入府锦园。

“倒也并非甚大事,只不过为旁人所托而来禀明帝君罢了。”

张娘子位灵宗墨阁之首掌权人,而墨阁又是跻身前十的武学修剑灵宗,宗帝在世时曾倚重非常,据闻皇室密旨皆由墨阁去办,权势鼎峰之际可凭宗门令而随意处置贪官污吏。

见张娘子无意多言,管事娘子有眼色的不多问一句,自相送入锦园便福身告退。

张娘子由人请入屋中时,翊卿恰好将手中书信放置一旁。

“见过帝下,帝下向来聪慧,想必已知来意。那位只有一句托奴家转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天下不允,那便改天换地定不负心中愿!!”

张娘子开门见山的福身一礼含笑道,那语气中的轻佻不屑让翊卿有些气笑的盯着她,眼中的冰冷不悦仿佛要化作实质的澎涌而出。

“你这是在挑衅本君!!”

“帝下归府,宗门而归朝。墨阁虽不复宗帝在世那般鼎盛,但亦不悔归去何处”

轻轻两句不卑不亢,背脊挺直姿态傲然。

翊卿端看张娘子两眼,转而拿起案几书信一双美目化作春水般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怕是张娘子替身后那位会错了意,这封书信可是出自启祥宫中,寥寥几语已定庶妃生死…”

“不可能!!”

张娘子瞬间面色低沉,再无半分笑意可现的快步上前夺了书信。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手中书信,眸中光亮因愤怒而显得格外怒目圆睁。

“殷氏候府门前案,不论因何缘由都不该由无辜之人性命来偿…”

翊卿端起茶盏饮之一口,看着咬盏绵密的泡沫渐渐消散,面色似有坚定起道:“齐家长子昨儿暴毙于外室房,齐家处死了外室和与其相干一众,其中便有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容齐家通信宰傅,势要…”

“原以为你不过尔尔,却不想耳目通神…臣下,求帝下垂怜!!”

听着翊卿一番话眼中隐有湿润闪过的扑通一声跪下,她明白自己所行之事已然暴露,但家仇国恨为人子女者岂能不报?更遑论底下学识非凡的妹妹不该因着女子之身而被束缚人下…

翊卿很满意张娘子的聪慧,但对于草芥人命以命为局的赌徒,她心中仍是有所介怀,似是怜悯、似是不忿,又似是一个经年苦难的人对同样命运不由人的同胞之感慨。

“你所行之事,何尝不曾有女子同行。只是所行大事关乎家国天下,又岂能于人命而为饵?今日以她,明儿着她…哪怕世上有千千万同行人,又岂能有千千万不惧者?

即要天下公平海晏河清,那于成事始便该同论而行。

张娘子你所行之举,与私敢说问心无愧,与公而观自私自利,帝君府保不住你…”

“我又何尝愿意!可我张氏一族在贺州随柳将军大战柔荑而尽数学洒疆场,除了我们这庶出存活就连嫡出大姐姐都是提剑跨骑马革裹尸还!

可,最后…一切都是将军的苦尽甘来,无人记得拼死护国的部将,只有情深似海夫唱妇随忠肝义胆的将军夫妇……

我们呢?多少同等下场的将士啊!徒留一家女眷糊口求生……呵呵呵”

张娘子嗫嚅几番,终是落下一泪的低下磕头不起,然她颤抖不止的身子随着闷声嘶哑的嗓音叫人心有不忍。

君知侧过身悄然用衣袖抹去眼泪,她也是将士遗孀入府,对于大夏女子的艰难存世她又如何不知呢。

“娘子糊涂,张家儿郎不缺血性,可你有想过失去母亲的孩提呢?以命搏生,非万不得已又岂能寻!”

君知上前搀扶起她,方瑜仍是那面不改色的模样,只是一向冰冷无情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怜悯不解。

“京中犬马笙箫瑟,塞外风霜雪寒冬。以死换生才是最笨的法子!!”

落雪重重放下绣凳,语气闷闷的怼道。

“若不是绝路,又岂会如此…

张娘子喃喃轻语落寞的样子,让翊卿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取舍一向艰难,本君相信张娘子是个聪明人,知道选择那一条路才是最稳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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