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什么？

这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不是吗？

“你想做什么？”

多么普通的一个问题，可对他来说，却像是一道从未学过的题目，连公式都不知道该怎么套用。

他习惯了迎合别人，习惯了按照规则来安排自己的人生，习惯了在人前展示一个理性、成熟、运筹帷幄的自己。可要让他单纯地选择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他竟然无从下手。

他太习惯做决定了，太习惯当那个掌控一切、安排一切、负责一切的人了。可唯独在“自己”这个问题上，他一片空白。

还若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自己去消化。

良久，孟宴臣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些许不确定。

孟宴臣：……去浮潜吧。

还若愣了一下，随后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还若：嗯？怎么突然想去浮潜了？

孟宴臣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思考，随后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从小到大都那么喜欢小动物，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无一不是他喜爱的。

可是就因为父母为他早早规划好的道路，他甚至连昆虫都不能够抚摸。只能在自己那栋私人别墅里精心打理花草，渴望漂亮的花朵能够吸引些许蝴蝶，哪怕只有片刻驻足。

今天他好不容易能够自己做主，他总不想自己的人生是一成不变的。哪怕濒死的蝴蝶要学会振翅实属不易，也总是要迈出第一步才能够知晓天空的湛蓝。

孟宴臣：因为……就是想去看看海洋生物吧。

孟宴臣：还有漂亮的珊瑚。

还若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

她当然知道孟宴臣从小喜欢这些，但他却很少主动去提及。他对这些东西的热爱，似乎从来都是被压抑着的，克制着的。

就像他的一生，那么多执念都只是为了别人而存在，永远把自己排在最后一位。明明热爱，却从未真正拥有过。

而如今，他终于能够自己做决定了。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旅行安排，可是，这个决定是他出于自己的想法去做出的。

还若低头轻笑了一声，语气轻快，又拿起奶油号角吃了一口，嘴角沾了一点绿色的开心果酱。

还若：好，明天就去浮潜。

还若：话说我还没有亲眼见过珊瑚呢，据说小丑鱼还会围着人绕圈圈🥹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孟宴臣却听出了其中的支持。他抬眼看她，忽然意识到——或许还若比他自己更早一步看清了他的渴望，也更早一步等待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等待他不再是那个永远克制、永远迎合别人的孟宴臣，而是一个真正遵从自己内心的人。

海洋生物，漂亮的珊瑚，清澈的海水……

孟宴臣的视线落在窗外，夜幕沉沉，远处是宁溪市连绵的海岸线，城市的灯光像是坠入海底的星辰，浮沉在潮汐的光影里。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必非要那么固定。

或许，他也可以去尝试新的可能。

或许，他也可以，真正只为自己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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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未完全放亮，海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晨雾。酒店阳台上，孟宴臣站在那里，端着一杯咖啡，低头看着脚下辽阔的海域。

宁溪的海比燕城的更透亮，湖蓝色的海面反射着天光，随着晨曦逐渐变浅，宛如一块被揉得发亮的水晶。

他有些恍神。

今天，他要去浮潜了。

他活了三十年，终于要做一件真正出于自己意愿的事情。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还若穿着宽松的度假衬衫。因为今天的气温稳定浮动在15°上下，所以并不是很冷。她手里还端着一杯黑咖啡，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默默地看着海。

过了好久，还若终于打破沉默。

还若：风景不错吧？

孟宴臣：嗯。

他低声应了一句，声音比晨雾还要温和。

还若：走吧？下楼吃饭去。

孟宴臣：好。

还若侧过头看他，发现他神情竟有些微妙。

还若：……你在紧张？

孟宴臣：什么？没有。

还若：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急促……

孟宴臣：…真的没有。

孟宴臣沉默了很久，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又补充一句。

孟宴臣：我只是…有点期待。

还若：期待新生活吗？

孟宴臣：……

他盯着她两秒，最终还是低头喝了一口她的黑咖啡，点点头。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还若说的没错，他的确紧张。不是因为浮潜，而是因为…他从未真正拥抱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