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斩后奏?

这样的长期压迫,使得他哪怕现在想要争取权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

就像是跑得太快不小心跌倒的小男孩,无措、迷茫、想要站起来拍拍灰继续向前走,可摔得太痛了,伤口拖累了他的脚步。

他摘下眼镜,揉捏了着眉心。模糊的视线同样也模糊了此刻国坤于他而言的意义,摘下眼镜就可以看得不那么清晰。

他喜欢这样片刻的模糊,仿佛连同他的身份都可以被忽略了。——这是某种意义上、被允许的、短暂的逃避。

不知道一个人发呆了多久,只是乱糟糟的思绪仍然没能被理清。他收拾好东西,怀揣着沉重又烦躁的心情回了家。

下班回家后,孟宴臣才刚把风衣搭在衣架上,就听见楼梯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还若端着一杯黑糖姜茶,从楼梯上下来,坐在沙发上,

她抬眸看向他,眉眼间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和暖意。

还若:回来了?

孟宴臣:嗯,元旦假期了,不想加班。

还若:难得啊,我们孟董竟然也有不想加班的时候。

孟宴臣:总要给自己一点好处吧,机器也不能365天全年无休啊。

还若笑了笑,没接话。不过她倒是对于孟宴臣能够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挺欣慰的,毕竟他活了三十年都很少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终于想明白了不加班了,是爱自己的第一步。

孟宴臣在她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随意解开领口的扣子,整个人看上去慵懒了几分,和他在公司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伸手把还若揽进怀里,像是在通过这样的亲密接触为自己充电。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声音闷闷地,缓缓开口。

孟宴臣:元旦假期,一起去宁溪市吧。

还若:嗯?怎么想起来去那里了?

还若:不回家过元旦吗?

还若:妈妈同意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顺手拿起她的杯子,尝了一口。是黑糖姜茶,微甜,带着一丝温热的辛辣。

孟宴臣:你泡的?

孟宴臣:很好喝。🥰

还若:别转移话题。

还若伸手,用食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孟宴臣被她点破,沉默了一瞬,随后,他微微低下头,声音轻得像是在对自己说。

孟宴臣:我没告诉妈妈。

孟宴臣:我知道她一定会拒绝的。

孟宴臣:可是我更不想牺牲我们的时间。

孟宴臣轻声说着,说出来的话明明不重,却足以让还若愣神。她微微怔住,似乎怎样都想不到孟宴臣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是一个早已习惯压抑自我的人,还若太心疼他的一切,却总是无能为力。

而如今他真正学会为自己考虑了,还若只觉得惊喜,同时也很欣慰。

她的蝴蝶,终于开始振翅了。

只是…他真的想好要做这样的决定吗?无论是什么后果,他都能接受吗?

她也明知道付闻樱会不喜欢这样的决策,虽然他们结婚之后付闻樱很大程度上对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过问了,但掌控欲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消除的。

无论怎么说,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显然都是不会被付闻樱接受的。还若知道这一点,孟宴臣更知道。

他掏出手机,垂眸凝视着微信对话框上的“母亲”那两个字,修长的指尖在输入栏里划动,又把打好的字都删掉了。

就这样沉默着修修改改许多次,最后还是又放下手机。

还若没开口,孟宴臣也没开口。他们似乎都在等,或许是等付闻樱主动发信息问候,又或许是等待一个沉默中的爆发。

果不其然,在付闻樱得知国坤已经放假之后,几乎是瞬间就来了消息。

孟宴臣手中的手机震动两下,他叹了口气,瘫在沙发上,脊背撞在柔软的靠垫里发出一声闷响。

还若:妈妈?

孟宴臣:……嗯,妈妈。

还若没说什么,似乎是猜到了。她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姜茶,甜涩的口感沁润五脏六腑。

孟宴臣深吸一口气,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久到镜片上被蒙住一层浅薄的雾气,久到他又把眼泪吞回去,只有刺痛的感觉残留在眼底。

付闻樱:元旦什么时候回家?

他终于还是拿起手机,盯着付闻樱发来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瞬,反反复复又是敲了几行字,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去。

他想起母亲的性格,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于掌控他的时间安排,每年的元旦,他都会在孟家度过,这是规矩,不成文却不能轻易违背的规矩。

这出于他孝顺他的父母。他对家庭有天然的情感纽带,他的孝顺并非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责任。

他不是冷漠无情的人,他愿意尽作为儿子的本分,所以每年都会回家过年,这不仅仅是一个习惯,更是一种他对自己的要求。

他的理智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他没有权利违背这样理所应当的责任。

但与此同时,这种责任也是一种枷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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