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
额点梨花，视作娇梨妆。
换下血淋淋的白布条，卫答应照着铜镜打扮起来。
“令弟，与娘娘的关系可真不错啊，这姣梨所用花膏，是令弟打好了花膏，又兑了几味香料进去，当真是好闻。”
卫答应听了，得意地笑笑，说:“这天下再名贵的东西，他都能给我寻来，又岂止是这小小花膏。”
“是，说起来，除了令弟，皇上也真真是疼主儿了，除了允许这侍寝束腰，还亲赐了这白羽领，许主儿系在腰间。”
“那是，这布条束得本宫身材诱人，当真是因祸得福了。”
“皇后没多少日子了，主儿还得盘算着啊。”
卫答应也点点头，手衬在了头的下边。
“查清楚了嘛？”
“是，照着娘娘和愉妃的意思，奴才查了茉心被带走前都见了谁，查到，是玫嫔。”
“玫嫔？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孩子的事，那她有为什么要害七阿哥？”
“娘娘，这件事皇上兴许也知道。”
“是毓瑚？”
“不，是启祥宫的贞淑。”
听了这话，洛泱心里多了几分明白，多了几分疲惫。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翌日，洛泱去了启祥宫，轿撵上的颠簸，让她有些想吐。
“呦，娴贵妃来了啊，快坐吧。”嘉妃面露笑色，心底里藏着些污秽。
洛泱顺着嘉妃的话，坐了下来，端好表情，说:“姐姐生八阿哥辛苦了，只是虽然生产辛苦，可风头也盖不过七阿哥吧。”
洛泱抿了口茶，抬眼看向嘉妃。
嘉妃默了下，毫不避讳地说道:“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他是嫡子的事实，倒不如不愤、不怒，做些行动还来得划算。”
这样耿直的回话倒也在洛泱的意料之中，转个话头，继续聊道:“丽心，有了江与彬，不知贞淑心悦于谁啊？”
“这些日子，贞淑一日三趟地往外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嘉妃掩嘴轻笑，眼神不自主地瞟向洛泱。
洛泱自然也懂了嘉妃的暗示，以多务为由离开了。
回宫路上，洛泱没有乘轿撵，而是步走回宫。
惢心笑笑，说:“主儿每次心里有事，都要走着回宫啊。”
洛泱被这么一点，也发现了，含笑点头，有些无奈，有些欣慰。
路经了养心殿，洛泱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太监，他时而学螳螂捉蚂蚁，时而又学蝴蝶吓小虫。
洛泱觉得有趣，便叫人唤他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四，四，四儿。”
“四儿？好奇怪的名字。”
洛泱细细端详起这个不大的孩子，他红唇白面的，长相端正俊朗。“四儿，你以后就来翊坤宫吧。”
说完，洛泱看向养心殿院内，果然，李玉一直在张望，听到洛泱说出这话，吓得赶紧跑过来，擦擦汗，说:“娘娘，这崽子啊，原来伺候长春宫七阿哥，现在七阿哥薨了，皇上看着这个不大的孩子，也总能宽慰些。”
“你的意思是，本宫带不走这个孩子了？”
李玉为难的擦着额头的汗珠，为难地应:“是。”
“那本宫总能知道，他是怎么疯的吧。”
“他，他，”李玉支支吾吾的，求助般地看向惢心，惢心刻意避开了，意思是无能为力“他是被吓疯的，看见自己主子得了痘疫，谁不害怕啊，是吧，娘娘？”
李玉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脑袋。
“是，确是了。”见问不出话，洛泱也不打算多说了，只是俯下身子，疼惜地摸了摸四儿的脑袋。
四儿感受到这爱抚，有些发愣，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四，四阿哥。”
“哎呦。”见四儿吐了话，李玉赶紧把四儿拖了进去，让他受了好几鞭子。
洛泱回到宫中，有些奇异刚才四儿的反应。
惢心走了过来，看见洛泱愣神，关切问道:“娘娘可是为了刚才四儿的话烦恼？”
“话？哦，对，就是他的话。”洛泱有些尴尬，她刚才的脑子全交给那个四儿的反应了，好像他是感到了他母亲的爱抚般。
洛泱此时冒出一个危险的念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孩子，刘祁？”
洛泱有些吃惊，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般猜想。
见洛泱不再说话，惢心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四儿估计是被打傻的，看他的身上，就知道用了刑，应该是李玉的手笔吧。”说到这，惢心神色有些难看、失神。
洛泱看出来了，安慰道:“这件事，李玉应该知道不多，也没能参与，只有最后救下那个孩子，聊表歉意罢了。”
“对啊，李玉他不敢瞒着奴婢什么事的。”说完，惢心意识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醺地跪下请罪。
“本宫相信，你们，会幸福的。”说罢，洛泱亲自把惢心扶了起来。
“谢娘娘。”惢心感动得眼角渐湿。
“惢心，本宫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娘娘请讲。”
“明日，亲自去一趟养心殿，探探四儿的住处，你办事，我放心些。”
“是。”听到洛泱这话，惢心收起了刚才的感动，多了些别的想法。
清晨，太阳冒了出来，惢心带着个小巧的篮子，来养心殿送食儿。
“你来了啊。”李玉看见是惢心，心里很高兴。
“嗯。”惢心有些害羞，用手指把玩着鬓角搭下的发丝。
“昨日的事，娴贵妃娘娘没有多想吧？”
“有我呢，放心吧。”
“嗯，那就好。对了，你把这个篮子给我，我拿东西换。”
“唉，不用，这本来就是……”没等惢心把话说完，李玉就抢过了篮子，别了一支珠花，在惢心头上。
惢心受宠若惊，爱惜地轻摸摸。“真好看。”
“呵。”李玉被惢心的话逗笑了，“这还算好看啊，等以后成亲了，我日日给你买。”
“讨厌。”惢心害羞了。
“哈哈，那你走吧，我先进去了。”
“嗯，我看你进去，再走。”
“好。”李玉在甜蜜中有些无奈。
目送李玉进去后，惢心偷偷溜进了后院，看见四儿蜷缩在一堆稻草上。
惢心连忙跑到四儿身边，从宽袖里拿出一块烧饼。
那四儿看见烧饼，也不等惢心给他，就抢了过来。
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好，好姐姐。”
“慢点吃，别怕，又没人欺负你。”
“不不，有坏人。”四儿惊恐地低喊。
“是谁？”
“有个坏姐姐，她，她带着玫嫔，去，去调换春娘的衣服。”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跟着四阿哥，听见里面，里面，密谋痘疫的，的事情，我好怕，我好怕！”
“你别怕，你是怎么认识的四阿哥？”
“不能，不能说。”
“没事，我保护你，说吧。”
“那，那，是那个坏姐姐，带着四阿哥来养心殿，我，我，偶然撞见了一次，四阿哥就让我陪他玩。”
惢心疼惜地默默他的额头，轻吻一口，说:“以后，我会常常给你带吃的。”
“谢，谢谢。”
惢心，走出了养心殿，只是离开得匆忙，没有看见身后的李玉。
“娘娘，贞淑应该是每次打着四阿哥的由头，出去密谋，痘疫和春娘都是贞淑的手笔。”
“我不信，贞淑会敢谋害七阿哥。”
“既然贞淑是去的养心殿，会不会？”惢心欲言又止，她想，点到这里就好了。
“真相，我大致有数了。今晚，本宫侍寝，准备吧。”
“是。”
晚上霜有些重，洛泱在偏殿沐浴，总感觉身上寒津津的。
看着满桌的珠翠，洛泱有些愣神，问身旁的惢心:“我那银钗呢？”
“奴婢也没留意。”
“好吧，我自己去找找。”
“唉，娘娘，外面霜重，奴婢陪您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
“是。”
走在养心殿的廊上，里面的烛光透过纸窗映了出来，平日不怎么显眼的野草，也变得醒目起来。
“皇上……”
一点点细微的声音，传进了洛泱的耳畔。
洛泱凑到墙边，细细听着动静。
“皇上，舒嫔娘娘的药都喝完了，现在要跟臣再讨些。”
“那你给她就是了。”
“太后又来问臣了，想来，也起了疑心，要不然……”
“不然怎样？她若怀子，你要负责吗？”皇上有些怒了，手扶着脑袋。
“是，是。”齐汝被吓破了胆，洛泱也有些不安。
扶住了墙，想喘口气。
四儿跑了过来，这可吓到了洛泱，洛泱来不及带走四儿，就匆匆溜走了，四儿则暴露在了皇上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