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巡
掌小灯,小灯掌。
四儿被押进了养心殿偏殿,由进忠和李玉轮流看管,惨叫声不断从偏殿传出。
洛泱有些焦急地候在正殿,茶喝了一盏又一盏。
过了些时候,李玉进来通传,让洛泱先回宫吧。
洛泱叫住了李玉,询问四儿的情况,李玉擦擦汗,气喘说道:“他听到了些不该听到东西,皇上要他的命。”
“本宫把惢心交给你,不是要听这种答案的。”洛泱语气重了些,略带威胁地说。
“那,那娘娘,想要什么答案?”李玉试探地问,又时不时抬头,探探洛泱的反应。
“本宫想让他活着,亦或是更名改姓地说着。”
“可娘娘,皇上查得严,恐,送不出宫外啊。”
“不用送到宫外,直接送进冷宫就好。”
“冷,冷宫?”
“是,那地方偏远,皇上平常应也不会去看,再者说,那儿都是疯子,四儿去了,也更自在些。”
“这,这。”李玉本来还有些为难,但看了角落的惢心,也就下了决心“是。”
“你先去准备准备吧,本宫会派三宝接应你。”
“嗻。”
洛泱将一切安排妥当后,自己去了冷宫,月华是有些清冷的。
接上了四儿,洛泱连忙为他披了件披风,拥着他进了冷宫。
明知四儿听不懂,洛泱还是语重心长地说:“冷宫的侍卫,本宫都打点好了,他们不会欺负你的,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啊。”
“额,额……”四儿的伤口发疼,脸上失了唯一的一丝血色,变得苍白而虚弱。
“快坐,快坐。”洛泱看着虚弱的四儿很心痛,但又因为这层身份,只能偷藏起自己想表露的母爱。
一坐下,四儿就靠在了洛泱的身上,喘着气,仿佛一闭眼,就要睡着了般。
洛泱心疼地摸摸他的额头,用哈气温润着他的双手。
“娘,娘。”四儿失神般地叫喊。
洛泱十分心疼,自愿融入到这个角色当中“娘在,那帮人,下手也忒狠了,你看看,这身上,都被蜡油烫开了好几处伤口。”
四儿听了这话,也将头藏进了洛泱的怀里,略带调皮地说:“喜欢,喜欢姐姐。”
洛泱也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滞留在了半空,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等了许久,四儿也没有将头抽出来,洛泱的手也有些麻木了,于是,她轻拍拍四儿的头。哪知四儿的身子,吃不住力,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洛泱想去搀扶,却发现自己的白衣上染了一片血渍,那是四儿的血。
洛泱也明白了,这一切,都在皇上的计算之中。洛泱颤巍地走出冷宫,用手握住了那片染血的衣衫。
“娘娘。”惢心上前扶住了洛泱。
“都设计好了,都是设计好的。”洛泱喃喃道,她的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
“娘娘。”惢心自然也知道洛泱所言何意,可“娘娘,李玉说到底也是皇上的人啊,您,您。”
惢心不知该怎么样把话圆下去,紧张到手心流汗。
“背负这么多,本宫也累了,累了。”洛泱甩开惢心的手,步履蹒跚地向翊坤宫走去。
翌日,佛堂之上,皇上前来祭奠七阿哥。
皇上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让洛泱陪着。
皇上痴痴地看着列祖列宗的画像,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一样,他是真的有些情绪的起伏。
洛泱也只是学样般地跪着,昨晚的事,搞得她一直没有睡好,现在困劲儿上来了。
这时,着了一身黑衣的太后走了进来,耳边垂了两只象牙玉圆耳环。
“皇帝,心情好些了吗?”
“额。”皇上有些疲累,慢慢转过身,回“是,儿臣好些了。”
“那就好,这大清还要皇上撑着呢,要是皇上倒了,这紫禁城的天也就塌了。”
“是,儿臣谨记皇额娘教诲。”
“嗯。逝者已逝,生者即使怀着再多愧疚也无法弥补,若是真愧疚就在心里说句抱歉,想来逝者也会接受吧。”
太后这话,已经挑明自己知道七阿哥被害真相,惹得皇上顿时来了精神。
“庆常在,侍候人的功夫见长,皇帝有空,召幸召幸她吧。”太后言了,皇上也起了杀心。
洛泱的心思还落在舒嫔的药上,至于其它,洛泱也无暇顾及了。
这佛堂之上,本应纯净神圣之地,可三个人各怀三种心思,也是弄得这个地方乌烟瘴气。
出了这佛堂,洛泱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些,沐浴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中,不好的回忆也被冲淡些了。
一块凸起的鹅卵石,把洛泱绊了一跤,皇上连忙扶住了洛泱,关切询问:“没事吧?”
洛泱有些意外,手臂抻得有些麻木。
“今日,怎么不理朕啊?”
“皇上哀痛,臣妾不敢叨扰。”
“别这么说,你就当还朕的人情,小星子不也让你领走了嘛?”
“小星子?”
“对,就是你口中的四儿。”说到这里,皇上浮现出了些笑意,这让洛泱不寒而栗。
“臣妾有事,先告退了。”
皇上看到洛泱的仓皇离开,心中升起了趣意。
“太后,您刚才,何必提庆常在那一嘴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太后饶有趣味地笑笑。
几日后,皇后的身子养过来些了,可皇上却以朝廷多务,一直推脱不见。皇后的心,便日日挂在纸窗装点的阳光。
皇后说,这窗棱是母,阳光是子,看着这些孩子,心情会好些。想着这些的同时,满腔的悲伤也无法掩饰,泪侵略了她的脸颊。
莲心缓缓走来,跪在皇后塌边,轻语说:“娘娘,喝碗燕窝吧。”
“怎么是你,素练呢?”
“内务府那帮人势力,见娘娘失子,连月例银子也不给了,素练姑姑亲自去取了。”
“那这燕窝何来?”
“皇上去参加合宫家宴,来不了了,说是以这碗燕窝聊表心意。”
“本宫不想喝,你们拿下去分了吧。”皇后见是这样歉意的补偿,也没有了胃口。
“恒媞,分别这几年,额娘可想死你了。”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用搓热了的手握住了恒媞的手,一边寒暄,一边拉恒媞坐下。
“年后额娘要陪皇帝东巡,前汉朝也有武帝东巡的壮举,如今皇帝东巡,也是种壮举。”太后又为恒媞递去了一杯茶。
“如今,宫里白事不断,额娘见到你,也是种欣慰啊。”太后又为恒媞擦了擦汗。
“额娘,儿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净听您说话了,您也让儿臣说几句吧。”恒媞推走了太后递来的茶,放下了太后为自己擦汗的手。
“好,好。”太后面对恒媞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额娘。”璟瑟端了杯血燕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璟瑟啊,坐吧。”皇后招呼璟瑟坐了下来。
璟瑟笑着,坐到了窗户的前方。
皇后有些介意,却又不好明说,也只有笑笑。
“额娘,您快尝尝。”
皇后笑笑,说:“你这丫头,怎么还故弄玄虚啊,”虽是这么说,皇后还是期待,她抬头去看“燕窝?”
这份礼物,让皇后心里浮现出了那皇上的致歉礼,于是一把将装着血燕的碗摔了出去。
璟瑟被吓坏了,惊恐之外,眼角挂上了泪。
“女儿就是女儿,比不得阿哥贴心,真是没用啊。”皇后扶着额上的护额,故作头痛道。
“额娘,就这么嫌弃女儿吗?”璟瑟被伤透了心,眼角的异彩逐渐黯淡了。
“额娘是气自己,连个阿哥都保不住。”皇后也不再掩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这让不谙世事的璟瑟初有了些触动。
“这次东巡,额娘,就不要去了吧。”
“东巡?”
“是,皇阿玛要在年后东巡,阿哥公主们都会去。皇阿玛说,我们要去登泰山、祭孔庙。”
“登基十三年,这是第一次东巡,本宫一定要去,一定要去。”皇后低声喃喃,惹得璟瑟有些害怕。
“莲心,送璟瑟出去。”
“是。”
“素练,去找齐太医,本宫定是要他好好治一治。”
“这,是。”
皇后的决定,是势在必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