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怎么样,冷不冷?”扶苏却仿佛没有觉察
一般,只是轻轻以衣袖替他擦了擦嘴角,丝毫没有理会原本洁净的轻衣上落下的污浊。她已经知道修竹为什么叫她来和白言同车了。淡淡的神色,她小心地抱住了白言,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感觉有些冷,又把旁边的毯子牵过来给他裹了裹才安心了些。
白言由了她摆弄,自始至终垂了眸叫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苏……”他轻唤了声,声音因为干涩而显得有些沙哑。
“别说话。”扶苏的声音也是清清的。白言的眼里是一层的雾气,并不清明。原来,自己身体的情况这个女子早就知道了么··这种想法带来的是些古怪的感觉。靠着的身体,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冰凉,女子微微暖的体温透过衣衫就这样传了过来。很温暖。
现在他的全身都不舒服,晕眩,恶心,内在
一点点地抽痛。
一只纤细的手轻轻地在他的面部划过,抚摩时有点丝丝的痒意,极小的力道让他的眼合了
上。
“睡吧。”扶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擦过,“别想那么多了,累了就休息,哪里不舒服了记得说。我一直在身边的,好不好?”
她又知道他其实,心里难过。白言唇角的弧度微微有些苦涩,但闭了眸,一点点让自己静下了。似乎在这个女人的身边,永远有着可以让他安静的气息。马车依旧前行着,依偎在一起,却仿佛没有原先那样颠簸了。
扶苏感觉到白言的吐息慢慢变得悠长,暗暗用着仙力的手才悄悄松了下。车帘被风吹得一片翻飞,她的视线透过空隙落在外面驰骋的景色上。眉心微微蹙着,有几分焦虑。这卫国怎么就这么远呀!再这样强压着不咳血几次,白言的命还要不要的!扶苏在心里气得直打颤,身子却不敢动弹,生怕惊醒了白言。如果不是蓬莱楼不容许他们在外面泄漏自己的身份,她真有冲动直接自己把车给带去卫国都城下
安。在一片风声中,马忽然打了个响鼻。
扶苏原本恍惚的神色突然一凛,她的视线落在前方的林木间顿时突然一片锐利。眼中闪过几分焦虑,不由看了眼浅寐的白言。前方这样浓烈的杀气··这该怎么办?她不能用武,白言又腿
脚不便……
这个时候前面马突然一声嘶喊,马车顿时一震,险些翻到。青冷的身影从窗棂旁一闪而过,顿时几阵金属交接的声音刺耳地闪过。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了那么多的伏兵。看装束似乎是孟国的士兵。
该死的泊尘,你是怎么教育你手下的?居然玩偷袭!扶苏再心里咒骂着,正一时想不到办法,这时忽然觉得手腕上一紧,回头时正对上白
言的视线。
刚才虽然小睡了会,但他的面色依旧是一片
苍白。
白言的眉始终紧紧地锁着,却是对扶苏道:“你快走。”
扶苏听这话反而愣了。走?她嘴角微微扬了扬:“白少爷,你人在这里,是叫我走哪去啊?”
“咳。”白言的吐息中又留了几抹血气,神色已经有些急切,“孟国针对的人是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乘现在快走。”我当然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了,除了你去供应物资,还有谁供应得起?扶苏的眉轻轻地一挑,道:“言,你不是现在才赖账吧?”赖账?白言愣然。
扶苏看他一脸不明白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气。孟国怎么了,她才不怕被孟兵抓去。孟国的军营里有那个泊尘侯爷坐镇,大不了她到时候死皮赖脸地自称是他的女人就行了。但是白言可不能落到他们手里,以他现在的状况,能大鱼大肉地养着都叫人担心了,还去当阶下囚?简直是开
玩笑!
“总之你快走!”
不知白言哪来的力气,现在虚弱地几乎不便动一下的他居然把扶苏推地向车外倒了倒。几阵冷风,叫他几下剧烈的咳嗽又呛出了几口血。白
衣,顿时显得斑驳点点。
扶苏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竟是有些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好端端的就非要这么折磨自己么?看吧,他们这下倒成了情侣装了。
但这时候根本不是该悠哉悠哉地看好戏的时候,耳边听到呼啸的风,扶苏面色一变,突然猛
地向白言那一扑。
一支箭生生地擦过,深深地钉在了马车车壁
上。
外面的嚣闹声依旧,车夫已经断气倒在地了
上。
幸好···扶苏稍稍地舒了口气,却被白言急迫地推了开。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她正有些气,却见白言神色几分慌张地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由无奈一笑,道:“只是擦破了衣服,没有受伤。”
一口气松下,白言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落在了抓着她衣襟的手上。“下次,不许你这么做。”他垂着眼,看不到神色。
扶苏一时沉默,忽然握了握他的手,说:“如果想要我不这么做,那你就得配合一些。”只是一瞬的功夫,白言的手边一空,原本车厢中的身影已经落在了外面。
“驾——”马一声长啸,扶苏一甩缰绳下,,马车直冲着前方的一群人狂奔而去。被措手不及地一冲,前面霍然让出了一条道。扶苏的嘴角有抹得逞的笑意,携着马车绝尘而去。
·后面要追上的人,很快被青冷和修竹带领的卫队给拦下了。
得快点进入下安郡才好。扶苏暗暗焦急,阳光下却突然有一抹光落入眼中闪了闪。她心下顿时一沉——居然还有人?这时面前的风霍然凌厉,有什么呼啸而来。锐利的光刺痛了眸子。扶苏握着缰绳的手顿时一紧,却没有进一步的动
作。
她不准备躲。这个时候躲开就会露了破绽。而且,如果她躲开了,这一箭射向的就会是白
言。
指间凝了一点念力送入了马的脑中,她轻轻地闭上了眼。或许就这样回了蓬莱吧··即使她死了,这辆马车也能一路直达下安的。痛,应该也只会是一下子而已··一黑,就过去了。但是没有预料中肌肤被撕裂的声音,反而是身后突然有一个力量将她向外一推。白言的气息瞬间散在周围,浓密地充实着周围的空气。扶苏惊诧地睁开眼,却看到咫尺的白言一抹释然的笑,他紧紧地抱住了她,两人坠下了马车,顺着周围陡峭的山壁一路翻滚而下。
他将她保护地很好,那么多嶙峋的石块只是划了他的皮肤,渐渐地把那一身白衣浸得越发狰狞。而她,只是偶尔感觉到几下撞击。然后,他闭上了眼,似乎很安静。
第一次这样真正地去拥抱一个人,却叫他很安心。仿佛这一抱是这样的悠远,远到随时可以堕入梦中。思绪就这样突然一散。抱了的手在几番颠簸下,无意识地有些松了。扶苏反而一把抱住了她。
这个男人···该叫她怎么对待呢?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白言。扶苏满是无奈,眼里却有了几分温存。她一手护了白言,另一手下一用力,两人的身子翩然一扬,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地上。白言的身子是冰一般的寒意。呼吸薄弱地叫人担心随时都会淡淡地睡去。
扶苏搀住了他,面上的神色莫名。她抬头向上面看了眼,远远地仿佛看到了万丈之上之前藏谧在林间的那个刺客。一扫而过,然后她搀了白言一步步往山下走。一步一步走得很平缓,她尽量不再让他的身子收到滴点的颠簸。这个身子,恐怕已经受不住了吧。
渐渐地听到水流声,前方出现了一条溪流。扶苏将白言小心地放下,拿厚厚的草铺了地,然后又让他平缓地躺在那里。她的衣服上已经全是血,是他的,刚才他保护了她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上反而多了那么多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