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扶苏的身子渐渐地靠了过去。反而是白言—时愣住。方才一时意乱情迷地吻上的那个唇,反而似是颠倒了主次。感觉掉有软软的东西伸入口中,他的身体一时热地如在烧灼。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感觉,女子的吐息轻轻地擦过他的颊。他从没有叫人这样靠近过。就是以前的白萱,也只会轻轻地搓着他的手为他取暖。而他,也从没有容许任何人靠他这么近。身边任何靠近他的人,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只不过是彼此的利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从背后生生地给上他一刀。
但是,他的身子僵了僵,还是没有推开这个
女人。她是在可怜他吗?他讨厌任何可怜的神色,
从小到大,注视着他的视线不是同情就是厌恶。但是这个时候却莫名觉得,如果同怜悯可以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可以得到她,什么尊严,都不必在乎的
吧...
一吻过去,他垂下的发线微微掩盖了面容。周围的空气间突然几分暧昧,一时间没有人说
话。扶苏的神志有几分恍惚。刚才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在挑弄白言!?她一定是疯了··顿时间她真是懊悔不已,再看白言的神色,心突然痛了下。她明明不该再招惹他的,她明明应该更加冷淡地回应他的感情的,但是,当他说自己是“残废”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很难过。
她是怎么了··不论是什么人,一旦在乎了起来,反而更容易伤到自己,她不是明明都知道的么?嘴角忽然有些苦涩地一笑,唇边依旧留有方才的余味。白言的吻,是和流庭完全不同的。流庭的吻霸道、戏谑,白言的却满是呵护与怜惜··他们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人。“以后你再这样说,小心我会生气。”扶苏这样说着,转身走了。
她走得这样急,倒有几分似是在逃跑。白言渐渐地抬起了头,露出的眸子间,却是一抹痛苦
的神色。
为什么刚才她的那一吻,反而叫他觉得难过
呢?身下双脚的冰冷,突然显得格外突兀。
他没有多久可以活了。前阵子咳血,大夫来看后是这样对他说的。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几次三番地设计破坏她和流庭,真的只是为了向流庭报复?他是自私的,他也想要得到她。这样的卑劣。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拥有任何人的关心,这个人世他留不久,根本
不应该去牵扯任何人。
早在七年前,他就应该已经死了··早在亲
手被兄长推下悬崖的时候。
但现在他是玉瓷阁的主人,是天下的首富,是很多人只能仰望的人物。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寂寞的,他从没有幸福过一天。扶苏···如果那个人不是流庭的话,他应该宁愿放她离开的吧?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流庭——他真的愿意放手吗?他只知道,即使不愿,他也会选择放弃。
一个病殃子,身有残疾,内在虚弱,不久人世。
呵··白言一笑间,面色却仿佛是这样的苍白。他忽然咳了几声,一时急促,半晌才平息下来的时候,手巾上已经落了斑驳的血色。是一块,已经洗了很多次的手巾,微微泛黄,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沾上血红了。
白言看着那抹朱红终于一点点沉静下了神色,丝毫不为所动地将手巾又藏回了袖中。去卫国,首先是要聚集在卫国境内的物资。虽然是齐王下的旨意,但白言并不打算动用齐国的各大商行。一辆马车,几个人,在无人留意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齐国国境,一路向卫国驶去。
一共两辆马车。修竹和白言同乘一辆,扶苏莫名地和青冷坐了同一辆。
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扶苏觉得自己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冷血的杀手会一刀把他给卡擦了,可是——被他这样冷冷地一直看着,就是菩萨也按捺不住的吧?
扶苏娇唇一翘,终于忍不住了:“喂,男女收受不清,你和我同坐一辆马车也就算了,还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青冷将视线投向了窗外。这这这··扶苏强压住了想掐死他的冲动才没有发作。这时候车子突然一震就停了下来。这时已经是过了卫国的几个镇县,隶属玉瓷阁的商行也得到了一些联系,正往卫国都城赶。扶苏正奇怪,车帘已经被掀了起来。
修竹的脸色并不好看,扶苏不由皱了眉,问:“怎么了。”
“你和少爷同坐去。”“为什么?”扶苏奇道。“你不是要好好‘照顾’少爷的么?快去就是了。立刻。”修竹的脸已经深邃到了极点。扶苏心下隐约觉得不安,立刻掀了帘子出去。上了白言的马车时,她心里霍然一沉。白言靠着车壁养神,头倚在窗边,闭着眸,面色却是
一片惨白。眉心紧紧蹙着,似乎有一种痛苦,偏又生生地克制着。“白言,你··”扶苏小心翼翼地让白言靠到她的身子上,一时有些慌。长途的奔波,是让他的身子受不了了么?他的身子很冰,冰到让人颤栗。
白言的眼这时稍稍睁开了,嘴角微微地一扬:“修竹还是把你叫来了?”他忽然掩了嘴一阵咳嗽,嘴里有几点腥味,涌上的血又被他强行给咽了下去。
“你··你你你··你真是···!”扶苏莫名有些怒意,但又说不下重话。她的手在白言背后轻轻地一抚,暗暗用了一点仙气。白言终于一口血喷出了口。淤血吐出,他的神色才稍稍舒畅了些。
那一口血溅在扶苏的衣衫上,显得有些刺目。白言微微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