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推舟

  瑛太妃摆摆手,道:“无事,只是本宫受惯了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也习以为常了。”她哀怜着,竟真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来,惹得场上的人们一阵可怜。

  

  崔婷若不敢多声,她一直没有想到节牌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裙摆底下。当瑛太妃露出胜利的笑容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她的局。眼泪在眼窝里打转,转了个圈又被崔婷若憋了回去。殿里总有些轻狂的人想着来戳两刀,安氏没好气地插刀子说:“到底是崔姐姐,自从妾身得宠就一直看妾身不顺眼,处处挤兑妾身……如今,怎么连瑛娘娘都不放过,还想着用自己的肮脏心肠去玷污别人么?”

  

  气氛很尴尬,崔婷若杵在那,进退两难,和那日在福安宫端汤时一样,不知所措,仿佛掉进了一个寒气十足的冰窟窿里,周围都是无尽的黑暗,刺人心骨。然而,有一束光,一束光把她拉出了这魔窟,脱离了危险,这束光便是挽卿。她起身,愤懑不平道:“安姐姐宠冠后宫,怎么不知崔姐姐的心思?这里有两副节牌,安姐姐又怎会不知?这一副,不是您让您的婢女安云去做的么,怎么姐姐高人一等,还想着把咱们这些低等的狠狠踹下去,成全姐姐做了婕妤?”

  

  林挽卿的质问让安氏恼羞成怒。她猛地起身,收起了素日里的不说话的温婉模样,眼神中透出一股冰冷的杀意。她急眼着:“你和崔氏沆瀣一气,宫里人尽皆知!谁不知道你和崔氏是一伙的?如今来含血喷人,证据呢?若是没有,主子娘娘们都在这,可要为我评评理,到底是谁成全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座位上吃瓜看戏的御嫔们低声细语着什么,竟偷着捂着笑。侯夫人正色,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怎么都变得这么尖锐?”说罢便去拉扯面前胶着的二人,可安氏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死死咬住林挽卿。

  

  “你一个婢子出身,也配在这殿堂上来兴师问罪?若不是崔氏坦待你,这内人的位置你想都别想!”

  

  “咦?姐姐这是急恼了,前来报复嫔妾么?我是婢子出身,可日后还不是和你平起平坐,日日相见?怎么姐姐今日狠狠用把短刀戳我,明日我就不能拿'妾放奴'的故事挖苦姐姐么?”

  

  林挽卿这一番话更是惹怒了安氏,她怒气冲冲,对着林挽卿的左脸劈去,场上就如沸腾了一般,出手的出手,劝架的劝架,一度混乱。

  

  “大娘娘,嫔妾可怜哪!”挽卿对着许太后哭诉着,“安姐姐和嫔妾不过是庶出,怎么安姐姐可以逾矩,被小娘子放出家门入宫当妾呢……”安氏听完,犹如吃了火药一般,冲着林挽卿就是几脚,拉也拉不住。许太后本就不睦,现在也跟着恼怒起来。她瞪了一眼瑛太妃,瑛太妃也识趣地埋着头不再言语。侯夫人多次劝架无果,惹得太后震怒。

  

  “啪——”一声巨响,案桌上失去了一盏雪玉琉璃碗。许太后起得直喘气,骂道:“怎么,都不想过日子了是么,在大殿上闹腾,想让着太祖太宗看着后辈嗤笑是么?”

  

  众人大惊,立即跪言:“太后娘娘息怒,注意凤体安康!”

  

  许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瞟了一眼崔婷若,深思熟虑了一会儿,道:“殿前闹事的,罚抄宫规一百遍。出手打人的,跪在景春阁祠堂跪三天!至于放奴的事情,有待考证。崔娘子也给哀家好好思过,罚你在三天内不允许踏出宫门半步!”

  

  “是,妾身谨遵大娘娘教诲!”

  

  风波平息,册封礼继续。可许太后因为生气的原因,先回宫歇息。瑛太妃是许太后叫出去的,想着许太后总有些事情告诉她吧。

  

  福安宫,福瑚给两人分别上了茶后离去,悄然地关上朱门,立候在外门。许太后坐在福安宫正殿的凤椅上,轻轻地抚着嵌着珠宝的把手,漫不经心道:“说吧,节牌的事是不是你自编自演?”

  

  瑛太妃低头品着茶,笑而不语。

  

  “就你那点能耐,都是哀家看老的技俩了,还会不知道?妤妃不就是你推下去的,自己填了她的位置,不是么?”

  

  瑛太妃温婉一笑,如和煦春风照耀。她轻言细语的说,宛如燕子剪过竹帘的角。

  

  “大娘娘果真是明察秋毫,本宫不得不佩服。不过她的姑母崔姣死了,本宫未能尽兴,就只得强加在她身上啦。这节牌只是引子,后面还有更疯狂的事呢!”

  

  “你疯了!”许太后缓缓走下凤椅,恶狠狠地盯着瑛太妃说着,“她姑母是她姑母,她是她。两者怎能相提并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对她过意不去,就是对皇帝过意不去,更是对哀家过意不去。这其中的关系,你可明白?”

  

  “本宫自然都懂。”

  

  “懂?你懂什么?你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自哀家当皇后时就开始处处挑刺,跟嫔妃们过意不去,瑛妃啊瑛妃,你说哀家当年东窗事发的时候为何不处死你,反而是留在宫中?”

  

  瑛太妃明显带了怒气。她把茶盖狠狠一扣,斜着眼睛瞪许太后道:“果真是岁月匆匆,皇后娘娘,您见老了呢!样子变了,心却没变,依旧是毒辣,从未改变。你为何不杀了我?留我在这寂寞无人的清宫里度过余下的三四十年!好狠毒的许氏,那先帝的名分,对本宫来说,已然如灰尘般,随风飘荡,不重要了对么?不入史册,不附太庙,手段颇深呢!”

  

  许太后没再多语,直接对着瑛太妃来了一巴掌。这一掌,把瑛太妃打愣住,不知该如何言语。

  

  “哼,娼妇就是娼妇,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也只有搔首弄姿的劲儿。以为攀了金枝,涂了层金光闪闪的漆就能当凤凰,做梦去吧!福瑚,送客!”

  

  福瑚允应,推开了朱门,给瑛太妃做了个“请”的手势。瑛太妃愤恨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后到底对瑛妃过意不去,瑛妃也出了手段害了不少人,太后为何还要把瑛妃留在宫中?”福瑚收了茶盏,小心问道,“奴该死,奴不该多嘴,请太后恕罪。”

  

  “留着自有留着的道理,哀家让你去安排的那个城南的小生,可带来了?”

  

  “回太后,奴已带来,他在偏殿呢。”

  

  “好。这以后日子里,瑛妃的永裕阁还少不了他的伺候。”许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早晨崔婷若画的眉毛也在挑动。

  “是,奴这就差人去办!”

  ……

  “娘娘,大娘娘不是对您放下了戒备么,怎么今日还要罚娘娘禁足?”秋兰忍不住问着,她心底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没问,憋得她难受。

  “大娘娘此举,必然有大娘娘她自己的想法。不过瑛太妃可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城府手段可比咱们府里的娘子们高得多。挽卿如此冲动,怕是日后少不了吃苦。”

  主仆们在前走着,绿琉从宫里打听了消息,前来通报:“主,奴打探过了,大娘娘唤福姑姑去宫外找了个男子进宫,守在永裕阁门口做侍卫。”

  崔婷若笑着,心底很是欢愉。许太后还是知道保护她,只是手段并没有那么明显。她向前走着,却碰见了安婕妤和许贵妃,林内人也从后面闲心散步过来,一场恶战又要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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