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礼风波

  “吉时已到,还请各位小主挪动尊步,前往景春阁实行册封礼!”

  

  春华正茂的时候,她成了他的宠妾。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被册封为他宠爱的御嫔。在潜邸王府里待了六年,一朝一夕见就成了攀上金枝的雀鸟,崔婷若还一直认为像做梦一样。朱墙外是内侍的尖锐嗓子,穿插在各个宫殿寝阁里。今日起,她就是昭帝的顺容,虽然这个位置连许太后也觉得委屈了她,但崔婷若已觉得知足。

  

  戴上钿子,上面珠玉琳琅的点缀物很淡雅,点翠带蓝和碎银,都是极为温和的东西,用在崔婷若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虽说只是个顺容,可昭帝给了她一尊观音像,同时也拨了皓斓殿给她居住。皓斓殿是开祖皇帝的宠妃婉妃的居所,也是除福安宫、寿安宫和坤宁殿外最宽敞的宫殿,许侧妃住的霞阳殿都不能匹及,侧妃一听到这个就心血来潮,恨不得把崔婷若撕了才好。

  

  太妃太嫔们都去了景春阁,许太后盛装华丽,头饰搭配也令人赏心悦目。到底是红颜未尽,颇有一番女人滋味,惊艳众人。瑛太妃抹着浓烈的绛唇,穿着一袭喜庆的胭脂色长袍。她戴着先帝赏的金步摇,走一步便晃一步,金光闪闪。瑛太妃不到三十岁,是先帝暮年找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她是青楼出身,入宫时并不入众嫔妃们的眼,还经常用出身挖苦她,惹得大家好不痛快。其中崔姣就是这个人。崔姣认为瑛太妃抢夺了她应得的宠爱,吃醋妒忌罢了。

  

  前朝的老人便只有许太后、裕太妃、瑛太妃和宁太嫔四位,原有五位,今早上殁了一位崔太嫔,瑛太妃便很是欢愉,眼里充满了厌恶,道:“不偏不倚,恰好选在今日薨,真是晦气!”

  

  裕太妃白了她一眼,道:“妹妹可别跟着长辈较劲了,她年长你好几岁,论年纪,你都快叫她皇姑了。呵呵,妹妹果然还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你们青楼里的口碑就是这样的?”

  

  “你……”瑛太妃气得说不出话,可她也只能认命。她是从小被家里卖去青楼做伎,完全由不得她。受了一夕宠幸入宫,顶着骂名,还是做了先帝的瑛妃。这个位置,她是舍不得的,崔姣是她毕生的宿敌,瑛太妃也只是为了图口舌之快失了分寸。

  “青楼是什么地方,本宫都脱胎换骨了这么些年,怎么姐姐还是咄咄逼人?莫不是姐姐看着妹妹貌美年轻,心生嫉妒?”

  “哼,乌鸦脱了羽毛还是乌鸦,成天只知道站在那檐上哇哇叫,真是不知廉耻!”

  两人胶着着,裕太妃本就对瑛太妃不睦,几番话语下来倒更是不谐。许太后瞪了她俩一眼,怒斥道:“放肆!众辈新人面前怎能做得如此无礼,惹得新人纷纷效仿?宫规都不记得了么,都是后宫的老人了,成天想着吃醋妒忌,成何体统?”

  宁太嫔上前福了一福,道:“大娘娘,瑛姐姐、裕姐姐!咱们都是活下来的姐妹了,就别再自家人不睦,伤了和气才是!今日昭帝册封御嫔,咱们都矜持些,可别叫那些新来的小娘子们看了笑话去。”

  闹剧散去,太妃太嫔们也回了各自的位置。册礼宦官打了个千儿,捧着圣旨进殿。诸位等待册封的御嫔们按照预先的位分入座,穿着鲜艳的婢女们上了茶,殿内是好些张案几,摆着茶盏花瓶,还有世祖皇后的画像。

  御嫔们席地而坐,崔婷若扶了扶袖子,端起茶碗喝茶,把茶盖撇了撇茶沫漕漕。场上的众人心情都好似崔婷若,紧张又激动。只有前朝断了情的老人们没有丝毫反应,冷着眼,呆呆地望着。就算穿着正红的官服,可从眼神眸子里透出来的,是冰冷刺骨的寒。经历了前朝的争斗,她们已经变得冷酷无情,就连说话做事也带了一丝尖酸与刻薄。那年纪正茂的瑛太妃更是按耐不住性子,收拾不了崔姣她可以收拾崔婷若,阴险的狡诈计谋从心底爬出,她冷笑一声,没有过多言语。

  册礼宦官在前方宣旨,叫了谁,那个人就去跪安接旨。场上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宦官那里,崔婷若也不例外。完全不知瑛太妃已经对她下手。瑛太妃坐在崔婷若靠后排的位置上,中间隔了林挽卿。瑛太妃轻声唤着崔婷若,挥了挥手上的节牌。那张用梧桐木做的节牌,是每个低级侍妾册封时用的东西,崔婷若发现自己节牌不见了,顿时着了急,左右找寻着,也引起了场上一阵骚动。

  安小娘正了正嗓子,道:“这经文还没念完,崔妹妹就按耐不住性子,着急想着册封了?话说着顺容也够低了,崔妹妹还想降一级不成?”

  崔婷若羞得面红耳赤,可心底气愤。瑛太妃对着她们来说是年长了些,可稍加装扮还是年轻怡丽。反正都引起了骚动,干脆就把篓子捅大,也让她难堪难堪。

  她惊呼:“啊!妾身的节牌呢?怎么不见了?”她带着哭腔,得意地盯着瑛太妃,可瑛太妃也不慌不忙,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是抚手玩弄着一串手串。

  “怎么回事?”许太后怒言,轻浮地望着闹事的二人,“殿前失仪,可是要罚抄宫规一百遍。”

  瑛太妃心里偷着乐,温言道:“崔娘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使劲对着本宫看?难道是嫉妒本宫的盛世美颜?呵呵。”

  许太后白了她一眼,从她当皇后一来,瑛妃,乃至瑛太妃一直都是这种恹恹病态的语气说话,让她感到很厌烦。可她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补了一句:“欺君魅上可是死罪。”

  宣旨宦官停了下来,颔首望着场上的波动。崔婷若福身,道:“大娘娘,妾身的节牌不知所踪,刚才妾身见瑛太妃娘娘手上便是妾身的节牌,望大娘娘和瑛太妃娘娘允准妾身前去,拿回属于妾身自己的东西。”

  许太后已然同意,可瑛太妃阴阳怪气道:“别什么事情都往本宫身上推,那节牌不久藏在你裙摆底下么,怎么,还想冤枉本宫,让本宫难堪?”

  “瑛娘娘,妾身并不是这个意思,但瑛娘娘也别咬文嚼字的会错了意。”

  “哦?你若不信,大可来本宫着搜查便是。本宫有象牙制的节牌不要,反去拿你的梧桐木的,这是为何?也看看你这小丫头是不是真的欺言犯上。”

  崔婷若福身,谁想知才跨出一步,边从裙摆底下露出了梧桐木节牌,正是崔婷若的节牌。她惊异,也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瑛太妃明明拿了自己的节牌在炫耀,怎会跑到她裙摆下去?

  许侧妃讥讽道:“到底是官家宠爱的御嫔,怎么恃宠而骄的这么没把度?就连瑛娘娘都要欺骗猜忌,真是其心可诛!”

  瑛太妃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娘娘,这等奸诈忤逆的女子,留在宫中岂不祸患?依臣妾看哪,不如把她赶出宫去,也尝尝浆洗缝补的生活。”

  崔婷若害怕极了,没想到处处都有人害她。今日是节牌,明日也许是皇嗣,后日也许是性命……她顿时毛骨悚然,冷汗冒出,从前对皇宫的美好顿时分崩离析。她跪言:“妾身给瑛娘娘致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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