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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熠虽不及帝释天耀眼,却也是鸢肩公子玉树临风,他换了暗卫束手束脚的黑色衣服,换了身颜色极深的暗蓝色,黑冠束发,剑眉星目,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形象。
小二看愣了眼,“夫人,不知这位如何......”
“在下姓蓝名熠,是夫人的——”
“堂弟。”帝释天道:“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粘人精,素日里与我家夫人交好,走了远门也还是吵着闹着要跟上来,真是拿他没办法。”说完,他看向流羽翎,微笑道:“翎儿,我一开始就与你说家里人劝不住他,你还偏不听。”
流羽翎点点头,附和道:“夫君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声夫君喊得帝释天心里极为愉悦,浑身轻飘飘的仿若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好好疼一疼自己的夫人。
蓝熠在一旁阴着脸一言不发。
流羽翎问道:“和我们一起的那个人呢?他还没有回来吗?”
小二叹息道:“回来也住不了了,您看我们家楼上连烧了四五间房子,尤其是你们居住的那间烧损的极为严重,眼看着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流羽翎看了帝释天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咱们身上的钱财还够回北燕吗?
帝释天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流羽翎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也就不便再多叨扰,只好另寻他处了。至于之前已经支付的房费就留给贵店做后续修缮的费用吧,不必再退了。”
听闻这话,小二一扫脸上阴霾的气息,整个人立马容光焕发,喜笑颜开道:“夫人出手果真大方,我们在南楚还有分店,虽然位置偏远不比这间总店气派,但翠竹小轩也别有一番风味,您们要是入住的话,掌柜的说了,可以打折给算的便宜些。楼上已经有几家搬去住了,夫人若是决定了,我们可以用马车送您们过去。”
流羽翎欣然应允,三人乘了马车去了这家客栈的分店。
这家店远离了南楚的纷杂之地,选择在城边建筑,确实来往人少环境清幽,门口占地不大,但进去后还有个种满翠竹松柏的后院可供赏玩,也算是不错的去处了。只是这家店的价格还要贵上一倍,平日来这里居住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贵胄,但他们一年基本上也来不了几次,生意可谓是惨淡来形容。
要不是圣光羽和蓝熠放的那把火,他们这一年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个月挣得多。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流羽翎踩在兽皮毛毯上连连咂舌,“没想到南楚竟还有这样的去处,之前真是白来了。”
帝释天一脸宠溺道:“你喜欢的话,要不把这里买下来?”
“买来也无用,我又没有那个经商的头脑,怕是不出三年,这家客栈就要关门倒闭喽!”流羽翎躺在软乎乎的锦被上,像小猫似的蹭来蹭去。“蓝熠闲不下,出去找钱祥了。不过我很好奇,他和圣光羽潜伏在你们身边这么久,你们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发现?还是心里早有打算,故意让他们将我劫走呢?”
帝释天躺在她身边,流羽翎立马就凑过来了,脑袋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手指划来划去,不依不饶道:“说啊,是故意让他们将我劫走的么?”
“圣光羽估计没告诉你郎康宁的事吧?”
“郎康宁?”流羽翎来了兴致,“我之前在塔离国的时候,听闻南楚的调香师郎江研制出了噬心蛊,国主对其十分感兴趣,命我和圣光羽去将他请过来。不过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南楚的人说他终身未娶,下场也颇为凄惨。有传言说他在这世上有两个儿子,不会就是郎康宁和钱祥吧?”
帝释天的手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慵懒道:“是啊,翎儿真聪明,这钱祥和郎康宁,确实是一对同母异父的胞兄弟。”
流羽翎怔然,从帝释天身上爬起来,难以置信道:“同母异父?我可只听过同父异母,释天,你可莫要寻我开心。”
帝释天又将她拉回来重新抱在怀里,“你看你,性子还是这么急,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流羽翎催促道:“那你快说。”
“起先我也是不信,这世上多是同父异母,哪里有同母异父的孩子,还是胞兄弟。但是我去南楚皇宫替钱祥寻得郎康宁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拥有完全相同的外貌,且郎康宁言语之间对钱祥颇为尊重,犹如待兄长一般,我这才得知坊间传闻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帝释天顿了顿,“虽然眼下你身上的毒素已经全然去除,但是噬心蛊和失魂丹的威力不容小觑。钱祥和郎康宁之间或许是受人挑拨生了嫌隙也未可知,倘若这蛊毒被批量送去各国,那将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对了,我得提醒你,”流羽翎正色道:“在北燕给我下毒的人是太子冯栾,对他你务必要小心,还有他身边的苏喜,虽然看上去胆小怕事,但却睚眦必报城府极深。千万不要因为他年纪尚小就放松警惕,你要记得,他可是太后亲自挑出来的人。”
帝释天点点头,轻声道:“好。”
“之前他和我说要在王府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谁知道靖王殿下是个痴情种,整日里寸步不离靖王府,只一门心思的照顾我,最后冯栾问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上来。”流羽翎伸手捏了捏帝释天的脸颊,“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消息?”
“冯栾已经知晓凤羽军的事了,”流羽翎叹道:“这都怪我,他给我下达的第二条指令就是从你身边召出虎符的放置地点。虽然你解了我身上的毒,但是你走后难保冯栾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帝释天微微皱眉,“你是说楚言?”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都是你自己猜测的。”
“他想怎么接近阿言,用美人计么?”
流羽翎一脸担忧,“不知道啊,你说他会不会、哎哎哎哎哎?”
面对某人已经开始上下其手的行为,流羽翎表示了不满。
“你干嘛?我现在很严肃的跟你在讨论这个问题,麻烦你认真一点好吗?靖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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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倒霉过。
原想着从客栈逃出来,趁着身上还有从帝释天那里顺来的几锭银子,钱祥想脚底抹油赶紧开溜。结果还没走远就被南楚的官兵抓住押到了官府,理由是擅自离开皇宫。
钱祥差点一口凌霄血喷出天际。
南楚崇尚巫蛊之术,善于炼制蛊虫的医师在南楚地位及其尊贵,这一点从郎康宁在皇宫的待遇就可见一二。然而钱祥这些年乔装成乞丐东躲西藏,别说享受优待了,平时能吃饱饭不被人吐唾沫就不错了,屁的南楚御医,他什么都没享受到。
“大胆郎氏,你可知罪!”
知罪?
钱祥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抬头鄙夷的看了奉命前来调查的席成一眼,然后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他不能直接否认自己就是郎康宁,因为他还不想那么早的暴露身份。可是如果承认自己是郎康宁,那不就成了冤大头要替他顶罪吗?再说了,十天那家伙不是说那兔崽子已经回皇宫了吗?为什么这群人还要跑出来满世界的来抓他?莫非十天在说谎,郎康宁并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别处?
席成这人是个木头,为人不懂变通却老实巴交的紧,尤其是对唐少尧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他这些年看着周围的人不是升官了就是右迁了,只有他,也唯有他,在皇宫兢兢业业当了六年的看门犬,就连俸禄也是少得可怜。
勾心斗角他做不来,要是新官上任的第一天他就开始算计,现在坟上已经长了满头的青草了。阿谀奉承这件事席成尝试着做过,但是成效甚微,又一次还差点拍到马蹄子上惹怒唐少尧,如果不是同行的左相好心替他圆了回来,席成当日就已经凉了。
左相兰使是当年的探花郎,生的仪表堂堂人又风趣,高头大马胸佩红花走在大街上时,微微侧头便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在南楚可谓是红极一时。
“郎御医从皇宫里跑出去了,”左相掐了掐席成的脸,“如果席大人能够将这件事做好,陛下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我在陛下面前替席大人再多多美言几句,右迁的事不成问题。”
席成捏着身下的床褥,屈辱的点了点头。
被小自己五岁的人威压,此人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赢得唐少尧的信任和赏识从此平步青云,这靠的不单单只是能力了。
席成听取自己枕边人的建议,在左相解围那日趁热打铁跑去宰相府示好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南楚堂堂的左相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癖好。
“席大人带了这么些礼品,是来向我示好的么?”左相躺在床上慵懒道,他生的一副极好的皮囊,眼睛泛若桃花,只是里面充斥了算计。
左相走下床榻,用脚踢了踢席成亲手带来的礼品。席成家里没多少钱,就是有了也很快被枕边人拿去给了自己的家里人,所以打算来宰相府的时候,家里已经连买份像样的茶饼的钱也没有了。篮子里是席成一个个剥好的龙眼,被左相这么一踢,全都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左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用几个破龙眼就想打发我?”
席成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柱上,一了百了。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助你平步青云达成夙愿,而代价嘛,”左相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就用你自己来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