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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蓝熠整个人被踢飞摔到墙上。
帝释天并没有想杀掉他的意思,即便蓝熠嘴上说的话处处都在他忍耐的边缘疯狂试探。
蓝熠知晓翎儿的不少事,帝释天再不愿意也必须承认,蓝熠拥有很多他不曾陪伴流羽翎走过的回忆,这些回忆成就了现在的流羽翎,也成全了现在的自己。
在提及流羽翎名姓、尤其是自己说出对她亲昵的称呼的时候,蓝熠的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嫉妒与愤怒。同为男人,帝释天对蓝熠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了,但他毕竟是流羽翎在塔离国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人,没有她的许可,帝释天不会擅自杀他,因为他不想流羽翎因为其他的男人伤心。
蓝熠站起身,嘴角渗出一丝猩红的鲜血。
“为什么不刺过来?”他挑衅的笑了笑,“如果你刚才一剑刺过来,被钉在墙上的人就会是我。”
帝释天漠然道:“听你的意思,你有信心在被折断一只手的前提下还能将我钉在墙上?”
“你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办不到,但你死了我就可以。”
蓝熠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公主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难道没有警告过你塔离国暗卫的刀刃上都淬炼上毒药了么?”他扶着手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只需要一点伤口,毒药就可以渗透入人的身体中,并且会随着伤者动作的剧烈程度加快发作的时间。”
帝释天垂眸,他的右手上果然有一道细小的伤痕,那是在折断蓝熠右手时留下来的。果然刺向眼睛的银针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为袖子中刺出的滑刀作掩护。而帝释天反应速度比较快,蓝熠造成的伤口很浅,一时间他竟没有发现,现在觉得痒了,才看到伤口周围已经变得紫黑。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蓝熠得意道:“这是公主教给我的,帝释天,你输了。”
就算帝释天是北燕骁勇善战的良将,但这世界上有哪个人是不怕死的,生而显赫的达官贵胄更是无法轻易割舍自己的福庇荫泽,更何况帝释天身上还担着北燕百姓的性命,怎么能让自己死在这种地方。
来,帝释天,向我求饶吧。证明我比你更强,你根本配不上公主殿下。
令人没想到的是,得知自己身中剧毒后,帝释天只是嗤笑了一声,这下蓝熠反而先乱了阵脚。
蓝衣不解道:“你笑什么?”
“笑你愚蠢。”帝释天向前一步,他生的宽肩窄腰,又比蓝熠高上一头,此时走近,便将蓝熠整个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带给他不小的压迫感。
“你疯了。”
蓝熠杀人的时候见过不少丑态,像帝释天这样被吓疯吓傻而浑然不怕的也不在少数,他只当帝释天尚且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战败的事实而做出的最后反抗。
困兽犹斗,这一点蓝熠倒是很欣赏。
“看在你已经认输的份儿上,我就给你留个全尸,”蓝熠神色缓和道:“奇巧毒发作的时候人会死的很难看,我就......”
蓝熠话还没有说完,方才镇定自若的帝释天突然倒了下去,捂着右手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奇巧毒就是发作现在也还没到时候,更何况帝释天刚才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原地站了半天,那毒就是顺着血液流入五脏肺腑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吓唬帝释天,这毒哪里有这么快的?才几句话的时间而已。
“喂,你别装死、”蓝熠用脚踢了踢帝释天。
下一秒,客栈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流羽翎还未走进,就看到帝释天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已经变得黑紫的手痛苦万分,而她的好蓝熠还用脚踢了帝释天一脚叫他别装死起来继续打。
只一眼,流羽翎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而在这同样相同的一秒,蓝熠的脑海中走马观花般的将他与帝释天较量时发生过的所有一切都回放了一遍,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蓝熠看着躺在流羽翎怀中故作坚强的帝释天,目光冰冷,品出几分阴谋的味道来。
“帝释天,你舞刀弄剑不去为他人做谋臣真的是可惜了。”蓝熠悠悠道。
流羽翎瞪了蓝熠一眼,蓝熠身体立马站的笔直,把两只手挡在身后,也不敢说话了。
见蓝熠安静下来后,流羽翎扭头去看帝释天的伤势,目光柔情似水,甜的和蜜糖似的,和刚才怒视蓝熠的一脸凶相截然不同,简直能把人溺死在里面,蓝熠看到帝释天一脸小人得意的神情,忍不住恨得牙根痒痒。
帝释天气若游丝,虚弱道:“翎儿,你都想起来了?”
流羽翎点头,“对不起,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不苦,都怪我,让你经历这些不好的事,咳咳。”
“你先别说话了,”流羽翎将帝释天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向蓝熠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不容拒绝。“给我解药。”
奇巧毒发作时痛不欲生,蓝熠巴不得让帝释天直接疼死算了。于是他装傻道:“解药?殿下,您是知道的,为防失手,塔离国的暗卫身上从来都不携带解药。”
流羽翎拔高音调,厉声道:“我再说一遍,解药!”
蓝熠委屈道:“公主,我身上真的没有——哎!”
不等蓝熠把话说完,流羽翎直接过去抢,伸手在蓝熠身上到处摸索。帝释天躺在地上看个正着,内心醋意横生,而蓝熠伸手去挡,被流羽翎一手打开。
没几下流羽翎便得手拿到了解药,她看到蓝熠的右手愣了一下,“受伤了?”
蓝熠刚想回答,流羽翎便回过身去搂帝释天了,语气中竟有一丝埋怨的意味。
“我走后你就不去习武场了吗?身手竟退步这么多。”
帝释天服过解药,在流羽翎的搀扶下站起身,看也没看蓝熠一眼。
流羽翎将帝释天安置好后,便走过来就着蓝熠的衣服碎片处理他右手的伤势。
“教给你多少次了,手折了就别再乱动了,你看你自己包扎的时候也不好好包扎,这绑的什么和什么啊?“
蓝熠看着流羽翎的手没有说话,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她在说,他在听,从来都不会打断、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包扎成这样是故意的,本来想着回塔离国后能借着这个由头再被流羽翎“责备”一次,虽然这是在南楚,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但蓝熠已经很满足了。
他知道自己和流羽翎,和他的公主殿下,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生活。那段时光对于蓝熠来说或许美好,尽管在刀尖上求生,为塔离国卖命,甚至被他人指责为走狗。可看到流羽翎,看到她的喜怒哀乐,蓝熠都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如当时那般更加亲切的觉得自己活着。
蓝熠忽然觉得是自己自私了。他自以为是的美好,也许在流羽翎那里是难以言说的苦楚与疼痛。
现在,他的公主殿下想要去过自己的生活,身为发过誓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暗卫,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去阻止她追求幸福呢?
看到流羽翎走向帝释天的那一瞬间,蓝熠的心中忽然释然了。
他没有必要和帝释天去比,也没有什么好比的。
因为帝释天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要站在那里,流羽翎就会爱他。
只此一招,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蓝熠,”流羽翎呼唤他的名字,却并没有回过头。“你还要回塔离国吗?”
现在的公主,已经失去了塔离国的庇佑,事实上也已经不能够再继续称呼她为公主,而应该以新的身份相称——靖王妃。
蓝熠冷然启唇,轻声道:“殿下是以什么身份在询问我?”
流羽翎轻言浅笑,“蓝熠希望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在问?叛逃公主?北燕王妃?还是刎颈之交?”
“我希望是一个能够在您身边陪伴时间更长一点的身份。”蓝熠的声音微不可查,但后面那句话他却是掷地有声的说出来了。“北燕王妃。”
流羽翎怔然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也是,这样的身份好歹干净些,不至于背上叛国的名声。”
蓝熠抿唇,说到底他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不论流羽翎是塔离国的公主,还是北燕国的靖王妃,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塔离国的暗卫全靠内蛊受国主牵制,中途易主的事在暗卫的历史中不是没有发生过。为国主还是靖王效力,蓝熠都无所谓,他只想流羽翎能好好的。所以,大抵就是、所谓的刎颈之交吧。
帝释天已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上的毒素在解药的作用下已经全然消溃。稍作休息恢复体力之后,三人便离开这里去了起先居住的客栈。
“钱祥应该是不在这里了,”帝释天道:“他拿着信号弹估计也不知道怎么用,或许又做回了老本行去装乞丐了。”
南楚的官兵已然来过这家客栈,三人回来时已经找地方换了一身装扮。流羽翎那一身被汗水浸透穿着也是极为不舒适,现如今穿了清爽温暖的衣物心情极好,大病初愈后精神也很是不错,犹获新生。
乍一回来的时候,小二差点没认出来。
“夫人一上午不见踪影,现下冷不丁从外面回来,可是去了南楚的冰雕宴会上玩得尽兴了?”
流羽翎挽着帝释天的胳膊,笑容明媚,“没去冰雕宴会,却在店铺里逛了许久,又巧而遇见了故人,自是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