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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话下来,蓝熠的脸已经变得跟锅底一般。

  “那也是公主自己的选择,”他沉声道:“与你无关。”

  帝释天冷笑道:“怎么,难道还与你有关?”

  “你——”蓝熠捏紧拳头,骨骼咯咯作响。

  他真想不明白,公主到底看上这个男人哪一点了?从一进门到现在,既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藏身的地点,也不能在谈话间布置捕捉敌人的暗网,周身上下、以及言语之间处处透露着一股轻浮之意,难不成公主是被他强了去?

  “圣光羽将他的剑留给我,是要让我用它来斩杀顾念。”帝释天拔剑,寒光凛冽,剑身苍劲有力,确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就用你来试剑——”

  眨眼间,蓝熠掏出袖剑和帝释天厮杀在一起。

  “我与她之间原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存在,我们是彼此的后背,将性命与荣耀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蓝熠恨道:“而你算什么?不过是殿下在北燕的战利品罢了,像你这样倾心于殿下之人不在少数,殿下不过一时兴起给你个好脸色,为了攻略北燕而心软故意将你放走,你真当殿下对你情深几许?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帝释天左手抓住蓝熠握住银针刺向他眼睛的右手,借助蓝熠的攻势、手上用了一个巧劲,轻易地让蓝熠自己弯折了自己的右手,语气森然道:“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蓝熠吃痛,不再恋战,而是与帝释天拉开距离,寻找着他身上的破绽。

  “实话告诉你吧,最早与殿下定下婚约的人是我。”蓝熠一边用扯碎的布条包裹伤手,一边露出笑容对帝释天道:“我方才与你说过了吧?我与她原是这世界上最亲密之人,即便是光羽殿下也不能及,我并没有在说谎。”

  “公主殿下的身体,从颈椎往下数,第九块脊椎上,烙有一枚黛色的飞鸟。”蓝熠抬起下巴,傲慢道:“那是我替殿下烙上去的。”

  看到帝释天握紧的拳头,蓝熠心中暗笑,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犹如毒蛇,在反复的试探中已经狠狠地咬中了帝释天的脖颈。

  南楚地广人稀,圣光羽轻松突破了城门,携着流羽翎向塔离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流羽翎脑海中十分混乱,她时而想起自己在塔离国和圣光羽一起厮杀的画面,时而又想起自己在江边等待帝释天凯旋的背影。

  不该铭记的,无法忘却的,在解药的作用下,她已经悉数想起。

  这几个月,帝释天在她耳畔诉说的思念与情话、以及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每一件事都足以让她想要落泪。

  可鼻尖充斥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桔梗香气,而非帝释天身上清冷的檀香。

  这是......圣光羽!

  流羽翎的高热还没完全退去,额头上的温度仍然高的惊人。

  圣光羽这是要带她去哪?回塔离国吗?

  可这,似乎并非是北燕。

  在冯栾给她下达第二条指令、到钱祥给她服下解药后昏睡的这段时间之内的事情,流羽翎并没有想起来。

  浑噩之间意识到自己丢失了段重要的记忆,流羽翎在脑海中搜寻了几秒,见自己确实已经再无半分头绪,便转而悄声拔出圣光羽藏在腰间的暗剑,抵在了他后背的心口上。

  “皇妹这是醒了?”圣光羽扯唇笑道:“一别数月,就这么对待日思夜想的兄长吗?可是、失了礼数!”

  流羽翎将圣光羽抱着推下马,一落地就快速从他身边滚开,暗剑挡在身前,躲过了圣光羽的点穴的手。

  马匹受惊跑开,两人滚落至草丛当中。城外枯草堆积,冬日里人们穿的衣服又厚实,所以两人都没受什么伤,很快便站了起来。

  “病还没有好全就这般折腾自己,皇妹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都说女儿家的身子花儿一般娇贵,若是伤到了根基、以后可就难以怀上子嗣了。”圣光羽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冠如是道。

  方才将圣光羽从马上拖下来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流羽翎现在说话都还在喘着粗气,里面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饶是如此,她在与圣光羽的周旋中气势仍不落下风,眸光无比坚定。“在塔离国,你不是答应过会成全我和帝释天的吗?为什么反悔?带我回塔离国又是为了什么?叛逃的细作对国主来说已经是个死人,于你更是毫无裨益。”

  “有人说你是塔离国的荣耀,众人对你的信服远高于我,”圣光羽冷笑道:“仿佛塔离国失去了你,国将不国一般,没有将你从北燕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是我的无能,你说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流羽翎漠不关心道:“和我没有关系,塔离国的公主流光亚在那场大火中已经死了。”

  圣光羽向前迈了一步,拉近和流羽翎之间的距离。“那是对外面那些人的说辞,你本知道都是谎言。瞒不过国主,也瞒不住蓝熠。”

  流羽翎吸了一口气,她现在感觉自己怎么呼吸、似乎都没有办法满足自己的身体需求,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这是塔离国的家事,与暗卫无关。”

  “你这是心疼了?”圣光羽笑道:“这次将你从帝释天的眼皮底下抢过来,蓝熠功不可没。”

  流羽翎握紧暗剑,一言不发。

  “他那一身的功夫基本上都是你教的,”圣光羽叹道:“正面强攻你我皆不是帝释天的对手,更何况以暗杀之术为长的他。你说帝释天会对塔离国的人手下留情吗?”

  “暗杀者有自己的暗杀方法,他没有那么蠢。”

  “是吗?”

  圣光羽提高了声调,“作为暗卫,蓝熠不会。可若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就一定会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和帝释天光明磊落的打一场。”他对流羽翎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将她的脸放在手掌心上。“那都是因为你啊。”

  枯草断裂,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对对方刺出了手中的暗剑。

  寒光指在脖颈上,只稍一用力就能割破喉咙,将剑身上已经淬炼好的毒注入对方的身体里面。

  “皇妹的手还是那么稳。”圣光羽低声道:“可这暗剑锋利的很,你的身体要再控制的好一些,否则胳膊跟着一晃,我就死在自己的剑下了。”

  流羽翎看着圣光羽,目光复杂,情绪千丝万缕隐忍不发,最后叹了口气率先收手道:“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

  在暗剑离开的一瞬间,圣光羽也将自己手中的武器挪开了流羽翎的身体。

  “没想到国主最后种在你我体内的蛊竟成了日后维系你我二人关系的重要羁绊,”圣光羽嘲弄道:“真是讽刺啊。”

  “我不会和你回塔离国的,”流羽翎平静道:“这点你必须搞清楚,你威胁不到我,也找不到我的软肋。相反我随时可以将你一军,而且你不觉得、”她无声的笑了笑,抬头时,一颗汗珠顺着额间的发丝落在地上。“比起和你联手,利用帝释天去找解蛊的药,效果不是更好吗?总好比找到解药,你我先自相残杀一番,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听闻此言,圣光羽却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发着高热双手几乎抖得要握不住剑的女人,感觉她对自己而言无比陌生。

  从一开始,他真的有认识流羽翎、或者流光亚这个人吗?

  圣光羽轻嗤道:“你还真是心狠,我差点以为你真的......”

  “我爱他,”流羽翎悠然一笑,语气从容,神色平静,清越的声音似冷水涧石,将圣光羽的心一点点浸透。“除却生老病死,这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没有任何事足以将我们分开。圣光羽,我爱帝释天,我爱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你明白吗?”

  圣光羽哑了几秒,不耐烦道:“得,我不跟你讲道理,也不跟你兜圈子。从咱俩认识到现在,我都没有能说过你的时候,以后也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见圣光羽已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心思,流羽翎便将手中的暗剑还给了他,淡声道:“多谢皇兄。”

  圣光羽接过,将暗剑放在身上藏好,玩笑道:“之前在塔离国放走你一次,这次在南楚又放走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丢失了一段记忆,”流羽翎垂眸,“你是不是从我们离开北燕的时候就派人跟踪了?告诉我,来南楚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圣光羽不满道:“我又不是你安插在北燕的暗卫,什么事都得向你汇报。”

  流羽翎作势要打他,“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说、”圣光羽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跟流羽翎大致讲了他所知道的事。流羽翎这才知道自己身上的噬心蛊、额不,失魂丹是被钱祥解了。而圣光羽就是借着解药发作期间、流羽翎身体最虚弱的这个机会,趁帝释天他们下楼,才开始动手将她劫走。

  至于圣光羽主动将自己的暴露在帝释天面前,不过是因为忌惮蓝熠以后会对他不利,且蓝熠身为塔离国的暗卫队队长,圣光羽不好下手,便想要借刀杀人让帝释天解决掉蓝熠。原本圣光羽就没打算真的将流羽翎拐回塔离国,一个心早就不在那里的人,就是五花大绑锁在屋子里也没什么意义。他听取蓝熠的意见,假装要将流羽翎“救回”塔离国,不过是怕失魂丹诱发她体内的毒蛊发作,连坐自己搭上两条人命罢了。

  “你最好快些赶回去咯。”圣光羽枕着双臂道:“小心回去的路上慢了,蓝熠会被帝释天杀死。”

  流羽翎显然不吃他这一套,抬脚往城内走去。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高热开始渐渐退去,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好像身体里有一个小火炉一般,指尖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蓝熠他没有那么弱,帝释天也没有。你看过我了,死不了,赶紧回你的塔离国去吧。”

  “他们在来福客栈。”圣光羽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摇了摇头。

  还说不着急,你这脚底生风的速度,就差一对翅膀飞回你的心上人那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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