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五:错误的灵魂
“你刚刚吃的…是他的尸体吗?”
面对这样直接的提问,李斓垂眼:“…是。”
刘迢包含其他几人警觉的摸向了腰间的枪,与此同时李斓尖锐的大叫起来。
“骗子!”李斓满脸惊恐与怒气的看着齐熠,“你是个骗子…你们也是来杀我们的…”
“也?”齐熠抬手让身后人镇静,自己也放缓了语气,“还有人对你们造成过威胁?”
“有…的,”李斓满眼惊恐的喃喃,“前两天有两人出来觅食时,遇到一群穿着斗篷的人,为首的人毫不犹豫的用枪打爆了那个人的头,另一个拼命逃跑,最后被打伤了腿滚下了草坡,掉进树丛,才捡回了一条命…”
“你们是一伙的!”
“不…我不是来杀你们的,”齐熠坚定的眼神里映照着夕阳浅淡的辉光,身影在一束穿越叶的斑驳树影落下的一道光下重合,明明是蹲着的姿态却又无比高大,他的神情舒展而又认真到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斓,“我不是那些人的同伙。”
他的脸上,七分真挚,三分责任,这个人早已在一个无比平凡的瞬间淡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总是不由自主的承担起一份责任,也极其适合承担责任。
“我不是为搭救你们而来的,某种意义上算不上你们的救赎,但从现在开始我选择了拯救,”
不是神明却似神明。
他的神情都透露着一种坚毅的真诚,坚毅是为未来任何灾难做好准备的承诺,真诚是他对态度认真的许诺,他在接受别人依赖信任的同时,也背上了沉重的责任。
再一次,他再一次这样开口,去索求自己的责任,负责几乎成了他的习惯,每一次每一次,在他对别人负责的同时,他从不为自己负责。
而最初教会了他责任的人是一个小姑娘,他对那个人说过:“小可怜,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而现在,他望着眼前狼狈的妇人,流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说:“不光是你,还有山洞里所有受迫害的人,我向你们许诺,带你们离开苦难…”
“并对你们和我的选择,负责到底。”
他脸上浮现了浅淡的笑意,起身后又弯下腰,向妇女伸出手:“相信我…我是临暮的…一名前刑警,我愿意帮助你,愿意帮助任何一个受苦难的生命,这是责任,也是使命。”
李斓抬起头,脸颊上纵横着泪痕。
“已经挺过很多次黑夜了,”齐熠用发亮的黑眸子望着她,“这次就狼狈的互相搀扶着拼命向白昼奔去吧,”
“我护送你们,在你们到达各自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最后几个字,他极其有分量的说了出来:“以错误的灵魂,为你们保驾护航。”
发丝在不知为何突起的风中疯狂飞动,却始终遮蔽不住他仿佛能盛下全世界的眼眸。
这一刻,他决意带这群被文明道德乃至一切遗弃的,岌岌可危的,流淌着艾滋病毒血液的罪恶种族——回家。
这一刻,他走向了救赎,在走上了毁灭之路之后,在重重压力之下,在经历一切之后、面临一切之前,他选择了救赎。
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恻隐之心不死,责任和身份在不同变化更替中相互诠释,不变的,永远是,正义善念与生命同在。
他发觉,自己永远不能冷血的抹杀自己的灵魂。
至少不能抹杀别人的灵魂,见死不救也是一种毁灭的方式。
正误不能判定他的灵魂,像他一切的定义至死不渝。
被扼杀到土地下,也会在初雪后复苏。
这一刻,他愿与他们同归——不论他们是贱民、野兽、罪人亦或是受苦难的平民,他们在齐熠眼里,是生命。
这才是他们的本质。
这一次,齐熠愿与…生命同归,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
允筱簌停在古朴的欧美建筑前,屈起指节在门上不轻不重敲了三下。
“进来吧。”门内传来了神秘人异常沙哑的声音。
她低头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条带有皮革质地和精致暗纹的软鞭。
十分钟前,孟佳期交给她的。
“干什么呢,”她笑着从门外探出脑袋,“也不见你出来活动活动。”
允筱簌抬眼望了她一眼,回应了一个笑:“没…”
见孟佳期盯着自己,她才改了改口。
“不太适应。”她坦白承认,将手里正在调试的弩放在一边。
“有个东西要给你…”孟佳期凑上来,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一般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条鞭子,还被人专门用丝带系了一个歪七扭八的蝴蝶结。
“拿着防身吧,我那里鞭子够多了…到底还是用鞭子顺手,你和我单拼力气比不上楼下那些糙汉,使鞭子却用的是巧劲,使得好攻击力不比那些用刀用锤的差,近战时候有优势,保命,”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那天看你用鞭子上手也快,就一直想送你一副了。”
“又是送礼,又是絮絮叨叨说这些,你有什么瞒着我…”允筱簌凑近望着她,脸上还是无害的微笑,“嗯?”
孟佳期一愣,最后只是闷闷叹了口气,说道:“簌簌,牧娘要你跟着他这次行动。”
“这么快吗…”
孟佳期的脸色又微微变化了,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起身说:“不想去的话也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帮…”
“我没说不想去,”允筱簌按住了她,笑意一点点散去,“该来的早晚都要来,我不会愿意拖累任何人…”
“你对我真的很好,佳期。”
孟佳期不自在的别过目光,不去看她清澈到几乎无瑕的眼眸。
“这是每个加入核心组的人必须经历的仪式吗…”允筱簌静了一会儿,问道。
她听到这话后,不动声色的将指尖往回蜷缩回手心,离允筱簌的手更远了一些,才慢慢说:“不是特定的仪式,只是每个人在加入核心组之前,都一定是…沾染过鲜血的。”
她张开了自己的手掌,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是。”
这次允筱簌没有立即说什么,半晌才说:“…我是罪恶的,可我并不是冷血的。”
我的过去,不能说明我的道德底线就是毫无下限,不能说明我是残忍冷血的。
“我知道,”孟佳期懒懒笑了笑,“但是啊…我选择相信你。”
以前的你也好,现在的你也好。
包括伤害我的事,我相信不是你故意所为。
“…我对触及你的事情感到抱歉。”
“如果还在因为照片的事情而愧疚的话,就可以不用说话了…”
允筱簌沉默了,不愿意追问,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果然还是在愧疚。”孟佳期白了她一眼。
允筱簌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是分别了,”
“晚上陪我喝一杯吧…”孟佳期躺在她身侧,伸了个懒腰,眼神中隐隐有亮光,“不喝伏特加,要最纯正的二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