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二:迷失
鲁霄看着她，愣了愣。
“没想到…还真是，”鲁霄不自在的挠了挠脑袋，“那你呢，打算怎么办，一辈子藏着吗？”
“我自己也时常很矛盾，觉得看不到尽头，又觉得时间过的太快啊…一些大起大落飞速挪移，我想冲动，又拼命克制，只因我的心动关乎那个永远也只能触碰的人，”允筱簌走到窗边，像受到冷落的小猫一般低下了头。
“但留在他身边只会一次次提醒我他对我有多重要，但我是绝对狠不下心来把自己剥离开的，所以越矛盾，还反而越喜欢。”
“我发现我不懂他，”鲁霄也叹道，“说实话，他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我却看不懂他了，我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曾经他给予过我很多，那时我还小，将那些好与浪漫全部解读为朦胧的喜欢，现在我更倾向于真实，不会再傻傻以为和奢求他喜欢我，但变不了的，是我还喜欢他…”
允筱簌苦笑，蹲下来抱住膝盖：“可我怎么还是喜欢他…”
鲁霄看着她的背影，那么小的一团。
心乱如麻间，他几次想要上前，却终是止步不前。
现在他所能理解那种对于喜爱之人心中的痛了。
酥酥麻麻的并不强烈而锥心，但混合着负面情绪如同丝线一般丝丝缕缕的把人缠绕起来，几乎要叫人窒息。
“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只能触碰的人，我会庆幸自己还能触碰到她，”鲁霄说着，眸色一暗，“最苦的其实不是看都看不到一眼，而是近在眼前，却难以触碰…”
“在能爱他的日子里爱他吧，直到他舍弃你的爱的那一天。”他总结道。
“我逃避过，冲动过，现在我打算顺其自然，打算随遇而安，我不断的矛盾也没有结果，所以会安静的等…”
“时间问题，我的想法他会听到的，”
“我的爱，我的一切，只要他愿意细心去听，就会听到的，”
“我会等回音，直到他丢弃我的爱的那一天。”
鲁霄听着，突然笑了：“我可真羡慕你。”
允筱簌不知他正深深的望着自己，只是叹了口气。
“我也该和你学着隐忍一些。”他道。
那时，他不知自己的隐忍期限是一生。
他等不到回音，也无人听见他的满腔爱意。
他只是傻傻的，隐忍者，藏着。
“你…？”允筱簌似乎有所察觉，转过身来，可鲁霄却咧嘴笑了。
“看什么，万年单身狗一条，没有中意对象，恋爱脑了吧你，隐忍什么的，我不正需要吗，与爱情无关。”
“没，”允筱簌顿了顿，似乎有些错愕，“就是挺惊讶的。”
“什么？”他问。
“你原来知道自己有时很冲动。”允筱簌笑了。
“毕竟，有些事，冲动了就是一辈子，”鲁霄翻了个白眼，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头补充道：“我是指和齐队出任务时。”
低下头的面容上，阴影之中，藏匿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无奈与不甘。
…
〔现实，夏〕
怜怜圆了半圈，这个秋天提前到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缓慢的如同花木腐朽。
“要坚持吃药，药不能停。”医生第三次重复道。
“好。”允筱簌点了点头，把掌心放在怜怜的背上轻抚。
初秋尚暖，小猫咪窝在她腿上打盹。
“最近还好吧？睡眠质量怎么样。”
她想了想，答道：“还好。”
鲁霄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那就好。”医生这才放心。
…
停车场里，鲁霄听见身后的允筱簌叫住了他。
“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我失忆的事情。”她说。
鲁霄顿了顿，却没有立刻回答：“…你早就察觉到了吧。”
“……”允筱簌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问，“你之前不愿意告诉我，那么现在呢，你就不怕万一，我一辈子也无从得知了吗？”
“那好像也不错。”鲁霄想了想，感叹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允筱簌否定道，“我是个大人了，才不要被保护一辈子。”
“……”鲁霄沉默良久，才突然开口道，“如果我说，这是我被寄托于你的任务呢。”
“什么…？”允筱簌一时有些错愕。
“保护你一辈子不要受到任何伤害的任务。”鲁霄平淡道，仿佛这不过是一个最无关轻重的嘱托，又仿佛他根本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假的，代价同样是他的一辈子。
只是，他已经不在乎也不计较了。
“是吗…是他吗…”允筱簌心口一窒，瞬间红了眼眶，“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见我？我不需要被保护也不想被保护，这些，他都不明白吗…”
“我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他一恨就是一辈子…”
“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足够让他恨我一辈子…”
“别激动，等以后，我会慢慢说给你，”鲁霄按住她的肩膀，使她逐渐迷蒙失焦的目光对准了自己，“信我，我是鲁霄，我还在。”
“…他知道我最怕什么，却想不通我需要什么，”允筱簌看着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有我在呢，我会陪你度过的，乖…他…确是有一些事不能陪伴你身边，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他不恨你，从头到尾都不恨你，他没有离开你，从前现在都未离开。”鲁霄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尽可能的柔软下来。
唯独神情仍无比深沉。
他说的都是真的，一字一句全是真的。
齐熠从未恨过她。
甚至是爱着的。
可是鲁霄不敢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隐瞒了这个事实，从头到尾，他没有勇气将两人对彼此刻骨的爱恋相接，哪怕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做的。
他在这场故事中逐渐找不到自己的角色。
一步一步，罪大恶极。
他有私心，也是真的恐惧，于是有的话他只说一半，有的人他却爱的盈满。
于是到了最后，破碎的酒杯盛不住滚烫浓烈的酒，倾倒了半生，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已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打碎了允筱簌，还是那个人。
谁都什么也没有做，可鲁霄仍觉得自己没说完的话便是原罪。
他不知道再来一次他会不会说出来，会不会把两人对彼此的爱意传达，他只知道，再来一次他或许还是喜欢允筱簌。
他不知道那样做有什么结局。
自己又有什么结局。
当时，他如同一场残忍悲剧的旁观者。
重来，他会是一场浪漫故事的旁观者。
而现在，他迷失在这个仿佛没有尽头丢失大半角色的剧本之中，逐渐找不到自己的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