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六:剥夺
〔两年前，初冬〕
这个冬天来的尤其早。
十一月，树梢的枯叶还未退场，初雪已经纷纷扬扬的淹没枝头，化作水，又结成霜。
像下了场刚刚解冻的雨。
“鲁霄哥哥，我知道了。”允筱簌挂了电话，指尖覆上了蒙了水汽的窗，擦开了一片玻璃，窗外夜景斑斓，便尽收眼底。
…
街上人影寥寥，夜晚的风刺骨，允筱簌缩了下脖子，将脸藏进了围巾里。
红围巾起了些小毛球，有些发旧了，再过不久就用不了了，只得装进盒子里收藏。
按理说计程车不会错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但她等了半天也没有打到车，愈发心焦，便不候了。
允筱簌摩挲着围巾下段的竹笋图案，硬着头皮抄近道走进黑暗的巷。
四周静得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令她想起了鲁霄的吩咐。
“簌簌，你哥最近工作都很忙，估计没时间管你，你也要体谅体谅，最近临暮出了几件大案子，他忙不开，昨天晚上过劳晕倒了，所以没回家，让你担心了吧…”
允筱簌心头一颤，刚触上玻璃的指尖也停了下来。
对于此事，别说担心了，允筱簌是毫不知情的，她昨晚值班，根本没发现齐熠夜不归宿。
“我…不知道…”她有些迷茫道，“那他去医院了吗，怎么样了？”
“他不让我们和你说，昨天我不在，局里小刘发现他晕倒吓坏了，直接送去了医院，还好只是过劳，打了几针营养针，我今天早上刚去看他，他就没影了，人又跑局长那去了…”
允筱簌闻言不禁蹙眉：“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簌簌，你过来看看他这样能行吗，顺便劝劝他，大家都很担心他…”鲁霄又想到了什么，“让你这么晚过来…唉，这不让人省心的倔王八犊子…对了，一定要路上小心。”
允筱簌便披了棉袄裹上围巾出了门，听说，齐熠这会还在局里加班。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
一直走神，难免疏忽了，她有种隐隐约约被尾随的感觉。
尽管她连多余脚步声都没能听见。
不过没等她回头，远处便传来喊声：“簌簌！”
于是她扭过头去，看见的却是陈周周穿着长的快及脚的大棉袄飞快的扑腾小腿跑了过来。
“簌簌！”跑近了，他又叫了一声，嘴一咧傻乎乎的笑了。
允筱簌长呼一口气，就当是因为鲁霄的提醒引发的错觉。
陈周周说自己回了趟老家，刚下火车，也是来看齐熠的。
“卤蛋真没用。”他吐了吐舌头。
…
“没事儿~没事儿~”还没走近，就听见了熟悉的声线把声音扯的极长，语气散漫，“你齐队我又不是花儿，哪那么娇弱？”
“可是齐队…”小刘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但更多是为难。
“好了，不必多说了，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做贡献，多么伟大的事情，你的九年义务教育都喂狗了吗，有功夫劝我还不如多下点功夫尽快把案子破了~”
“人民背不起你的命…”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齐熠整个人都僵了。
允筱簌气是气，却没把气出在别处，把手里的饭盒轻轻放在了桌上，同时又道：“你是在为自己服务，还是在折磨自己…请问我哥如何招惹了你？”
“哥在呢~”齐熠嬉皮笑脸的，“簌簌，你怎么来了？”
同时眼疾手快掀开了饭盒，里面其实只是简单的家常便饭和几块肉，却因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显得格外诱人，齐熠一时间都忘了用眼神制裁鲁霄。
“还吃，王八犊子，你害死人了你…”鲁霄在一旁黑着脸。
“请问我害谁了？”齐熠垂眼，端起白粥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粥顿时温暖了发痛的腹腔，他不禁感叹道：“哈，舒坦…”
鲁霄气得咬牙，骂人的话差一点就绷不住之间，一瞥见安池的身影，硬是绷住了。
安池看着站着的几人，又看了看大咧咧吃的正香的齐熠，笑了笑，把同样装着饭盒袋子放在桌上：“我来的晚了。”
“妈的，我们都还没吃呢…”鲁霄实在气不过齐熠这幅爱咋咋地的德行。
“不打紧，”齐熠冲安池道，又顺手点了点身边几个椅子，看向鲁霄，“正好。”
“不吃了！”鲁霄暴躁怪叫一声，摔门出去了。
齐熠摇了摇头，又自顾自狼吞虎咽起来。
允筱簌记得齐熠从前吃饭都是有些许斯文的感觉，不曾这样仓促。
“齐队，诶，你慢点吃…”陈周周急的原地转了两圈，跑向了饮水机。
“哥，鲁霄让我来的。”允筱簌道。
齐熠没停，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猜到了。
安池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也没有问什么。
气氛就这样沉寂下来。
鲁霄到外面冻了一会便又进来了，一进来便看到三人皆是不语，气氛莫名压抑。
“呀！”气氛被陈周周突然的怪叫打破。
“怎么了，叫魂哪…”鲁霄不爽道。
“齐队…”陈周周指尖颤抖的指着垃圾桶内几乎满满当当半桶的速溶咖啡包装袋，“齐，齐队…你这是喝了多少…”
一时间，连鲁霄都错愕的说不出话了。
“你们先出去一下。”允筱簌的声音骤冷。
几人乖乖退了出去。
齐熠吃饱喝足了，擦了擦嘴，眼神随意的对上允筱簌的目光时，便一下子不那么自然了，那种游手好闲的气息再也演不出来。
“池姐帮你瞒着，可我不是傻子，”
“哥，你这段时间到底有多…”她刻意咬牙加重了那个字，“…累。”
“簌簌，哥没事儿，别听卤蛋胡扯，你哥不是花儿…”齐熠又笑了。
“铁打的也不经折腾，”允筱簌顿了顿，“你最近休息时间很少吧，吃饭也及其不规律，用眼过度，精神紧绷…齐熠，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到底有没有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
齐熠刚想狡辩，允筱簌便又道：“若非鲁霄所说，你又为什么瞒我？”
“没那么严重…再说，簌簌，我不让你来也是担心你，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你们这些女孩子…”
“我不会担心你吗？”允筱簌突然凑上来，扯住他，抬眼问。
齐熠下意识想要躲开，自从上次之后，他就莫名不习惯和允筱簌近距离对视，莫名其妙心痒痒。
允筱簌却丝毫不留给他躲开的机会。
“而你，最为轻松，直接剥夺了我担心你的权力，高枕无忧。”
爷爷：我很爱你，所以很关心你
爷爷：我不希望不打扰成为了我最后爱你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