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六:回家
〔现实〕
梦境与现实制造的纠缠混乱中，允筱簌尚留一丝清醒。
她现在才发觉，梦境中齐熠出现的次数一点点减少。
那原是曾经齐熠一点点从她的世界消失。
他们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非彼此不可。
她的生日缺席一次，也只是唯一一次，却不是第一次。
她已经忍受了十四年没有齐熠的日子。
她没有多么难过。
她不任性，就造就了不必须。
她的日子，也不是完完全全不能没有齐熠。
但齐熠总得留在她的日子中，她的世界里，不论是鲜活耀眼的，还是模糊不清的。
她不是非他不可，但只要是齐熠，和齐熠有关，她就喜欢。
本以为会淡去的喜欢，扎根越来越深，渐渐枝繁叶茂，想要连根拔起，就已经不太可能了。
所以啊，哥，你在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呢，你是否已经完完全全退出了我的世界呢…
你能不能知道…
我很想你。
…
“允老师！”
允筱簌正要下班，应声回头，来人她认识的，是校医务室的赵老师。
“赵老师，”她礼貌的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允老师，我有点事问你，你方便吗…”赵老师一身白袍都没来得及换，面色拘谨。
“你说吧。”
“我看初二的何棠同学经常去你那找你，她是不是…心理上有些…”她试探性问。
“没有没有…”允筱簌连忙摆摆手，“你误会了，她和我关系好，过来陪我聊天的。”
“哦…”她若有所思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她那天体育课摔了一跤，膝盖破了，找我来处理伤口…”
她顿了顿：“她开始不太愿意把裤子卷起来，之后我看见她腿上有很多淤青，颜色深浅不一，有些像是新弄的，她掌心也有小面积不均匀烫伤…我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允筱簌沉默了一会才笑道，“我回头试着问问她，也谢谢你特意关心她了。”
“嗯嗯，没事就好。”赵老师点了点头，眉间终于舒展了开来，挥手同允筱簌告别。
待送走她，允筱簌心底泛起一丝凉意，陷入沉思。
…
第二天，何棠还是来了，兴致勃勃的同允筱簌讲，小测验进步了几分。
“你昨天摔了？”允筱簌问。
何棠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听赵老师说你身上多了几处伤…”允筱簌说到这里时微蹙眉，“没事吧？”
“赵老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何棠咧开嘴笑了，“没事，我自己天天笨手笨脚毛毛糙糙的，喏，都快好啦…”
一边说着，她还笑嘻嘻的吧手递到她的眼前。
“小心点。”允筱簌的目光落在那几个深色的小圆点上，没再说什么。
“允姐，你关心我。”何棠顽皮的笑，窥探着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没等允筱簌回答，她就已经看到了想看到的情绪，于是笑的更加开心：“谢谢！我很开心。”
允筱簌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对外界的感情太敏锐，她感受的到善意自然也清楚一些冲着自己的恶意。
太清醒了不好，人活的迟钝一点，没心没肺一点，受到的伤害或许就能少一点。
她不希望看见何棠因此受到太多打击。
这样笑靥如花的她，很机灵开朗，很招人喜欢。
…
允筱簌又买了几本心理学的书。
允筱簌抽空以玩的名义拉着她做了个心理学的问卷调查。
“怎么样怎么样？”何棠凑上来，迫不及待的要看结果。
“你估计有些烦恼，不过程度很轻的，要多放松，放心吧，”允筱簌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迫使她安分的坐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有些什么烦恼呢…”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何棠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吐槽这种事她太喜欢了，“老师有时候很严厉，还有堆积成山的作业，应付不完的考试，没有回应的暗恋，怎么也搞不懂的难题，复杂的人际关系，喝水都发胖的体质和提不上去的成绩…”
列举了好多好多，她才特别悲催的叹了口气：“学生太难了。”
“你一下子把别人来找我倾诉的话题全部概括了，真厉害…”允筱簌看着她，“可你为什么明天都这样开心呢？”
“可能因为我心大吧…”
或许是觉得这个回答不那么有说服力，她补充道：“可能是因为…我对于这个世界比较宽容吧。”
她可以忍受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好。
允筱簌看着她想到了一个词：乐观。
以前上学的时候常被用来形容一个英雄人物的词汇，显得俗不可耐又遥远。
允筱簌看着面前的何棠，觉得她就像是脱离了纸张书本的束缚，鲜活的演绎着“乐观”这个词汇，赋予这个词汇真实。
“啊，快上课了，”她看了眼表，“允姐，那我先走喽~”
“嗯。”允筱簌浅淡一笑，目送她离去。
随即，那抹笑容也转瞬即逝，她垂眼，目光落在了手上的书，有关问卷调查结果的那一页解释。
最后定在“极度焦虑”几个刺目的字眼上。
…
天气越来越热了，进入七月份后，离他们这学期结束就很近很近了。
临近期末，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允筱簌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时不时能听见那些年迈的老师讨论题目的声音，时不时还有激烈的争执。
何棠依旧隔三差五来找她，每次来都全然没有多少浮躁气息，反而一如既往的心情好，乐呵呵的，同她讲：“这学期终于要结束了…呼…我就可以回家了，好像爸爸妈妈啊…一想到可以见到他们就好开心！”
允筱簌笑着点点头，还时不时会提醒她：“期末考试也要重视啊，你们初二还有会考，在努努力吧。”
何棠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我妈说回去了给我包肉包子，哇，好想现在就回家啊…”
“好想回家啊…”
“好想回家。”
何棠眼里满是憧憬与期待，亮闪闪的，像是装着银河。
爷爷：刀片倒计时，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