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五:独行
最后以齐熠占了上风,用膝盖把鲁霄制在雪地里而收尾,他怒吼道:“鲁霄你他妈吃错药了啊!”
“齐熠章老都让你去干了什么勾当!?为什么废弃的一个厂会突然失火,极乐酒吧的七条人命你又怎么解释!?”
鲁霄呲着牙,却依旧硬气。
齐熠怔了怔,手里的力道一松,立马就被鲁霄挣脱,他一拳砸上来,齐熠也没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你他妈为什么不躲,”鲁霄喘着气,“你活该!你心虚了,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
“一队接到报警已经去调查了,就在今天下午,七条人命!”
“人不是我杀的!”齐熠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和这傻逼解释,有些事也一时半会没法和他说。
鲁霄粗喘着气,脸上还沾着雪,却是顾不得擦,看上去当真是气急攻心。
“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杀人,放火,混那些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接了委托就是他们的刀,你以后就会有很多事情不得不做…”鲁霄眼眶发红,在他身上扫过,“你的警服呢?齐熠你穿的要去抢银行的是要干嘛,你的制服呢?你究竟对不对得起你那身衣服?!”
“衣服包里,”齐熠回道,“我执行任务不方便。”
“扫黑除恶的第一个就会把你带走!”鲁霄依旧不依不挠的骂道,仿佛齐熠不回头他就会一直骂下去。
齐熠愣住了,身形一顿。
他原来在鲁霄眼里都已经罪无可赦罪大恶极到了这种地步吗。
他知道自己已经全然不是允筱簌眼里的绝对清白。
但自己没有鲁霄眼里那么不堪,那么肮脏。
他眯起眼,象征性的笑了笑:“啊,那这样的话,我们铁面无私清正廉洁的鲁霄,会把我这个罪大恶极的恶人带走吗?”
笑容放肆,心中却是苦的。
他明明别无选择,偏偏都觉得他一时冲动酿下大错。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鲁霄全然搞不懂齐熠的反应,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伤人,却是哑口无言。
“包庇我这个罪犯,你也是罪人了…”齐熠咧嘴笑了,笑意每加深一分,心中便更苦涩几分,“我们同是罪人,你不要再计较我的过错了。”
“齐熠你…”鲁霄连忙解释。
齐熠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他第一时间得知失火的真相时,他什么心情齐熠清楚吗…
自从他选择了隐瞒的那一刻起,隐瞒到现在的时候,齐熠还不明白他是更在意哪一方的吗…
齐熠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在把他往对立面上推。
字字诛心。
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可话一出口,却就是那个意味。
他清正廉洁,齐熠罪无可赦。
“我们不是同路人,”齐熠打断他,冷眼瞧着他,“哥们一场,我谢谢你容忍了我,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你也会为难…”
齐熠知道。
鲁霄刀子嘴豆腐心,他话说的绝,心里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
于是一咬牙:“我配不上一身警察的外皮,也配不上你,你们这样的挚友,我这种恶人本该就一个人待着,把坏事做尽…”
鲁霄脸皮薄。
鲁霄性子犟。
鲁霄对于自己,过分忠诚。
鲁霄重情,舍不下他们十多年交情,也丢不下他这个兄弟。
鲁霄……
一段段回忆自脑海闪过,齐熠疲惫又绝望的合了合眼,讽刺的冷笑道:“我既疏远你,你就不要再贱的扑上来了。”
心底蓦地一沉,像是利剑瞬间刺穿,当时是剧痛,等你一点点接受,一点点反应过来更痛。
鲁霄当即就傻在原地,如同冷水从头浇到脚,一寸一寸的发凉,心口的位置风一吹便凝成了冰。
待到他接受,他反应过来时,才是真正明白齐熠刚刚说了什么。
“好…”鲁霄身子连同着声音一起颤抖,“齐熠,你说的很好。”
齐熠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风和鲁霄,点了根烟。
两人对峙,却是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突然,烟花缓缓上升到天空中央,随着一声巨响,绽放于天空之间。
除夕夜午夜十二点整。
跨年的一刻。
齐熠才反应过来,立即掐灭了烟,望向鲁霄:“我得走了,簌簌估摸着还在等我,该死,她生日已经过去了…”
“是啊,我还耽搁了你赶回去,我有罪。”鲁霄此刻也是身心都疲惫不堪。
他跟着寻着齐熠整整一天,又遭打击,实在有些支持不住。
“你有香水什么的吗,”齐熠先冷静下来,问他,“我身上有烟味酒味,簌簌会闻到。”
“香水没有,”鲁霄回道,“你自己看着办…”
“我今天他妈就是太贱了,以后我会做到好自为之。”
之后头也不回,踏入冬夜。
夜空被短暂的照亮后归于死寂,显得更加孤寂黑暗,鲁霄走了一会便没了影。
齐熠不作停留,也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在便利店买了瓶花露水,不大的小店开着暖气,灯火通明,一家三口挤在柜台后看手机播放春晚。
结账时,三口之家中的小女儿探出脑袋,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妈妈,冬天也有蚊子吗?”
妇女忙着找钱,没有回答,齐熠却是笑道:“有的哦。”
小女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齐熠提着花露水走出门口,对着自己一通乱喷。
里面的妇女轻声道:“女儿别听别人胡说,冬天哪里也蚊子,都被冻死啦。”
齐熠轻笑一声。
真真切切的要一个人走了,不能总有些异想天开的奇怪想法了。
他永远都不能把别人拽下去。
上次和卤蛋动手是什么时候来着…呲,这一拳下手不轻啊,别大过年的整破相了…
齐熠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脸一通乱照,确保自己没有问题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又沉了下去。
他怕的很多,也瞻前顾后,想的顾得都太多,他没有心力去应付或敷衍任何人了。
他很无力,却又无能,除了绝情和一张冷冰冰的脸,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换来的结果,也不过正是他期望的,自己一个人。
…
他极力的把脑子里一团混乱抛在脑后,飞速冲回家,已是凌晨。
电视没关,灯还亮着,等待的人却已经睡着了。
齐熠花了四年培养了允筱簌好的作息,她的生物钟一直都很准。
齐熠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回去,生怕惊扰到对方。
他布置收拾好了一切。
粗略的往嘴里刨了几口桌上冷透的饭菜。
困意与疲惫铺天盖地的袭来。
带荤的几道菜,连油都凝住了。
他不嫌弃,直到吃相粗鲁的扒完了一碗白米饭。
他从来没有这么别扭这么不自在过,感觉浑身都疼,都冷,他闭上眼,明明困到发疯,却又死活不睡去。
他想笑一笑,扯了扯嘴角,脸都僵了。
算了,就不为难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做天底下最蠢的事情。
齐熠突然发现,自己也是很怕一个人的。
他怕所有人站在他的对立面,骂他无可救药,骂他作弊,不知廉耻;
他怕寂静山谷死气沉沉,回荡着自己绝望的呼唤,急流涌动,无声的水面染成红;
他怕宽阔的马路,空荡荡的夜,天也是空荡荡,没有一颗星星,地面很冷,没有一个车流经过;
他怕前路一片黑暗,他还要逼着自己把最亲近最伤不得的人一点点从身边剥离出去,朝深渊独行…
他蜷缩起来,把情绪深藏。
爷爷:刀片预警倒计时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