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戒毒
“你他妈再说一遍?!”允刚似乎是为了吓唬她,咆哮了一声,口中的饭屑也跟着喷出来。
“不是有地方可以戒毒吗,”允莜身体本能的开始颤抖,但她扔坚持说完整句话,“…为什么不送妈妈去?”
她有很久没有过过正常的日子了。
这个家就是个腐朽的囚笼,只是她无力摆脱挣扎而已。
但现在她必须争取点什么。
“你送她走,我给你做饭,洗衣服,”允莜目光坚定的抬头直视他猩红的双眼,“让她把毒戒掉。”
“老子生的姑娘给老子做饭天经地义!?有什么可邀功的?你当女儿的生来就该伺候我,学本分些乖些,不要眼红你那个心比天高的姐和虚荣的妈,更别想着过多的!”男人暴躁起来,把筷子往地上一摔,冲她吼道。
“那个贱人她自己吸毒,就让她吸去吧,谁他妈都别想害我丢工作,戒毒什么的想都别想,丢人现眼!”
说完这句,允刚便靠在沙发上继续吃起了晚饭。
似乎断定允莜会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
允莜一向表现的比较懦弱,但不代表她不恨。
或许是长期积蓄压抑在心中的仇恨,不甘,愤怒,和想要反抗的诱因达到了一定极限,一触即发。
“放下,不许吃。”她攥着拳头,沉声道。
他的脚停止了晃动。
“我叫你放下,”允莜的声音大了些,“把我做的菜放下!”
“草,”男人转过身来,瞪着她,“小兔崽子翅膀硬了?”
“我没有给你做饭管你照顾你的义务,你是大人,不是巨婴。”允莜继续说着。
你都不在意我的死活,更不在意家里任何一个人的死活,我又何必去管你的感受。
这样自私的人凭什么可以通过暴力踩在别人身上,活得这样舒服。
“你再说一遍!”男人大步走过来,怒目圆睁道。
允莜毫无畏惧的对上了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没有给你做饭的义务,你又不是巨…”
彼时她八岁,性子最是倔强,还不懂很多事情,遇到不公平和不合理的事情只会一味的和不讲道理的人硬碰硬。
“啪啦…”
瓷盘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菜丝和汤汁飞洒了一地。
话未说完,允筱簌就感觉下颚一阵剧痛。
允刚掐着她下巴的手仿佛要将她的下巴下颚生生捏碎,神情又像是快要把眼球都瞪出来一般。
允莜剧烈挣扎着,奈何左手之前的伤口未愈,使不上劲,再加上她本身就力气小,根本挣不开。
允刚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提起来。
“你说什么?!”
“放…放开我,”允莜脸憋的泛红,却还是死死瞪着他,“送她去戒毒。”
她极力的呼吸,入鼻的却是男人身上恶心的烟酒味。
男人怒火中烧,直接一甩胳膊把她砸在地上。
当时她看见,有一片碎片就在眼前,离自己的头撞到的位置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发晕,明明胃里什么都没有却想吐,小腿有几分尖锐的刺痛,估计头是躲过了,身体其他部位没能幸免吧。
渐渐的,嘴边的冷笑变成了一种嘲讽的大笑,她睁开眼看着男人,几乎是恶毒的总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恨你…”
“你今天要是有本事,就杀了我,你要是不杀死我,我早晚杀了你。”
仿佛就那么一瞬间,男人真的在一个幼龄废物眼里看到了冰冷的恨意和坚决的杀意,明明狼狈不堪却浑身戾气,某个瞬间让他酒醒了大半,惊的脚步不稳,后退几步,险些踩到碎片。
一低头,又听到她的嘲笑,男人一瞬间疯狂到了极点,一把抓着她的手把她拽起来,眼底也渐渐被不理智的杀意所占据。
锥心的疼痛从手腕上的伤口传来,疼的允莜几乎麻木,刚刚愈合的刀口撕裂了,又有鲜血涌出来,浸透了白纱布,沾到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低头端详着伤口,发出一声冷笑:“呵,小贱人,可以啊,你想死没人拦你,你去死啊…”
“那我也要先杀了你,”允莜脸色苍白,“你凭什么害得妈妈和姐姐都过得这么惨,凭什么打我…”
男人被那样的眼神刺激到了,抬脚踹开了她。
允莜尽力躲避地上的碎瓷盘。
后背撞上茶几腿,她感觉疼,浑身上下从头到尾都疼。
牙齿撞到了嘴,口腔内涌起一阵血腥气。
男人真的被气到了极致,憋足了全身的猛劲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巴掌。
似乎是对方用力过猛,允莜当时便丢了大半意识,被一巴掌扇在地,那一巴掌扇偏了,落在了她右耳边的位置,她整个脑子嗡嗡作响,耳朵像耳鸣一样尖利的传来声音。
接下来就是火辣辣的疼蔓延开来,从耳朵到脸,像有针密集不断的扎戳着皮肤。
男人似乎也反应过来下手狠了,狠狠吐了口痰,跑到客厅抽烟去了,欢乐的段子又一次响起。
允莜觉得吵,又觉得太安静了,那口浓痰落在她不远的地方,她想挪开些距离,这副身子骨不争气,愣是半天缓不过来,疼的动弹不得。
她觉得很冷,眼皮子很重,当时她受了很重的伤,最要命的是手腕还在流血,再晚点被发现她就会死于失血过多。
半个小时后,仿佛一个世纪那样久,她听见了钥匙在钥匙孔里转动的咔咔声。
后来她的意识相当模糊,貌似是姐姐突然回来了,和允刚吵架的过程中被推倒,眼球正好被瓷片刺伤。
之后的事情便更加模糊了,允莜睁开眼,声音低哑道:“…身居电力局管理层,他干的龌龊事不少,可恶的是他到死都没有被抓,”
“姐姐手里原本有这么多年我们一起收集的,足以揭发他的证据。”
“证据呢?”齐熠问。
“没了。”
“没了?”齐熠顿了顿,思索着缓缓道,“陈律勇很多年前似乎负责过一个和电力局有关的案子,和他有关吗?”
“……”允莜愣了半晌,似乎才回过神来,向后靠在沙发上,扬唇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齐熠有预感,允莜知道很多致命性的线索,但她不信任自己。
两人无言对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寂静。
“……”齐熠看清了来电显示,直接当着允莜的面按下接通,靠近了听筒,“喂,老陈?”
“给悠悠说了没?”陈律勇的声音传来。
“允莜,”齐熠转而对着她面不改色道,“老陈说如果有谢峋防卫过当的线索大概能减刑。”
陈律勇:“哈?”
“…我不知道。”允莜眼睫颤动。
“允莜,”齐熠挂断了电话,目光沉静到极致,语速微快道,“死人不会说话的,只要有证据,就能定罪,只要他有罪,性质就不同,谢峋就可以不是谋杀…”
“都有罪…”允莜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允刚身上背了人命,谢峋杀了他,都有罪。”
“动机呢?”齐熠道。
“你们自己去问谢峋,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说自己为了钱,”齐熠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允莜,你信吗?”